曲木铁西:彝语义诺话的交互范畴*
提要:交互范畴是汉藏语系特别是藏缅语族语言一个不可忽视的语法特征。彝语义诺话的交互范畴非常丰富,分布广泛,不仅分布于动词和形容词,还分布于名词,只要涉及到事物和事件的交互性,就会用交互范畴来表示。本文就彝语义诺话的交互范畴进行充分的描写和研究,揭示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在词类中的分布、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句法功能等;并通过彝语内部各方言土语及亲属语言的比较,分析彝语交互范畴产生发展的历史脉络以及交互范畴在藏缅语族内部各语言间发展的历史层次性。
关键词:藏缅语 彝语 交互范畴 描写 比较研究
原载:《民族语文》2022年第六期。
* 本文初稿曾在中国民族语言学会成立40周年学术讨论会上做过主题发言。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了戴庆厦、黄成龙、薄文泽、普忠良等教授的帮助,匿名评审专家提出了许多很好的修改意见,在此一并致谢。
一 引言
交互范畴是指行为动作和事件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施事之间交互作用的语法意义,是汉藏语系特别是藏缅语族语言一个不可忽视的语法特征。有语言学家认为“可以把这一特征作为论证亲属语言的亲属远近关系的方法”(孙宏开 1984)。因此,研究汉藏语系语言交互范畴具有重要的意义。但到目前为止相关的研究成果仍然较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的近40年中,只有《藏缅语动词的互动范畴》(孙宏开 1984)、《凉山彝语动词的互动态》(木乃热哈等2012)、《动词重叠表互动——羌语支语言的共同创新之一》(周发成 2019)、《东旺藏语动词的互动范畴》(次林央珍)、《独龙语动词的互动范畴——兼论藏缅语互动范畴的历史演变》(杨将领2021)等论文;在相关的学术会议上有一些零星的讨论。从这些情况来看,我们对交互范畴的研究还需有待进一步加强、扩大和深入之必要。
交互范畴虽然是汉藏语系很多语言共有的特点,但表达交互范畴这一语法意义的语法形式在藏缅语中却有重叠、后置和前置等不同的语法形式。从目前取得的研究成果来看,藏缅语大多数语言交互范畴的语法形式为词根重叠和交互标记词后置形式,交互标记词前置形式的语言极少。而彝语就属于使用前置形式的极少数语言之一。彝语义诺话的交互范畴非常丰富,分布广泛,不仅分布于动词和形容词,还分布于名词,只要涉及到事物和事件的交互性,就会用交互范畴来表示。
本文以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为研究对象,对彝语交互范畴进行充分的描写和比较研究,揭示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的分布、构成形式与语义及交互范畴的句法功能等;并通过彝语内部各方言土语及亲属语言间的比较和研究,分析彝语交互范畴产生发展的历史脉络以及交互范畴在藏缅语族内部各语言间发展的历史层次性。
二 交互范畴的词类分布
交互范畴在彝语义诺话中分布较广泛,只要关涉到事物和事件的交互性,不论人与人、人与物、物与物,都会用交互范畴来表示。因此,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不仅使用于动词、形容词,与众不同的是,还使用于名词。表示交互范畴的标记词共有两个:dʑi³³、lɛ³³。
(一)动词的交互范畴
彝语义诺话动词的交互范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由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动词结合构成;另一类是由交互标记词lɛ³³与动词结合构成。标记词与动词结合,形成该动词交互性的语法意义。
1. 由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动词结合构成的。例如:
ka³³“打”—— dʑi³³ka³³“打架”
ʐa³³“骂”—— dʑi³³ʐa³³“吵架”、
ngu³³“爱”——dʑi³³ngu³³“相爱”
ndzi³³ȵi³³“团结”—— dʑi³⁵ndzi³³ȵi³³“相互团结”、
ngo³³“拉”——dʑi³³ngo³³ “相互拉”
hɯ⁴²“看”—— dʑi³³hɯ³⁵“互看”
mo³³“见”——dʑi³³mo³³“碰面”
sɛ³³“讥讽”—— dʑi³³sɛ³³“相互讥讽”
bu³⁵“亲吻”——dʑi³³bu³⁵ “相互亲吻”
dʑɪ³³“了解”——dʑi³³ dʑɪ³³“相互了解”
dziw³³“遇见”① ——dʑiw³³dziw³³“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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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 dziw³³中的 w 表示该元音为撮唇元音,发该元音时嘴唇为撮唇状,撮唇元音在一定的条件下会同化相邻的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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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由交互标记词lɛ³³与动词结合构成的。例如:
ʑu̠³³“缠”—— lɛ³³ʑu̠³³“缠绕某物”
ʐɔ³⁵“交叉”—— lɛ³³ʐɔ³⁵“交叉某物”
ʂ͟ʂ͟ɿw³⁵“扭”——lɛ³⁵ ʂ͟ɿw³⁵“扭转某物”
tɕi³⁵ “抽”——lɛ³³tɕi³⁵ “抽打人或物”
dʑɔ³³“砍”——lɛ³³dʑɔ³³“直砍某物”
tɕhi̠w³⁵ “捆”——lɛ³³tɕhi̠w³⁵“捆绑人或物”
z͟ɿ³³“按、压”——lɛ³³z͟ɿ³³“按、压人或物”
ndʐɿw³³“踩”——lɛ³³ndʐɿw³³“踩踏人或物”
ndʑa³³“砍”——lɛ³³ndʑa³³“劈砍人或物”
thu̠³³“剁” ——lɛ³³thu̠³³“剁某物”
ndzɿ³⁵“门牙咬”——lɛ³³ndzɿ³⁵“门牙咬人或物”
(二)形容词的交互范畴
彝语义诺话形容词的交互范畴,只与交互标记词dʑi³³组合,由交互标记词与形容词词根结合构成。形成该形容词的交互意义。但分布于形容词的交互范畴只局限于表示形状而具有相对关系的形容词。例如:
(a³³)ʂo³⁵“长的”——dʑi³³ʂo³⁵“一样长”
(a³³)tu³⁵“厚的”——dʑi³³tu³⁵“一样厚”
(a³³)ȵi³³“多的”——dʑi³³ȵi³⁵“一样多”
(a³³)xɯw³⁵“粗的”——dʑi³³xɯw³⁵“一样粗”
(a³³)dʑi³⁵“宽的”——dʑi³³dʑi³⁵“一样宽”
(三)名词的交互范畴
彝语义诺话名词的交互范畴,只与交互标记词dʑi³³组合,由交互标记词与名词结合构成,形成该名词具有“彼此”的交互意义。值得说明的是,在藏缅语言中名词具有交互意义的,彝语义诺话及北部方言是一个特例。如mu̠ ³³mɛ³⁵“方面、关系”—dʑi³⁵mu̠ ³³mɛ³⁵“彼此方面、彼此关系”、du³³“...家”—dʑi³⁵du³³“彼此家”、nga³⁵ dʑu⁴²“利益”— dʑi³⁵nga³⁵dʑu⁴²“彼此利益”、tɕɪ⁴²ɕɪ³³“亲戚”—dʑi³⁵ tɕɪ⁴²ɕɪ³³“彼此亲戚”、zo³³dʑu⁴²“学习成就”—dʑi³⁵zo³³dʑu⁴²“彼此的学习成就”、tʰɯ⁴²ʑi³³“书”——dʑi³⁵ tʰɯ⁴²ʑi³³“彼此的书”等。
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分布于动词、形容词和名词,构成一个很大的表示交互范畴的词族,成为彝语义诺话构词方法的一大特点。
三 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与语义特征
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语法形式的构成比较简单,是在动词、形容词和名词前加交互标记词构成,形成动词、形容词和名词的交互关系的意义。交互标记词dʑi³³只用作副词,表示“相互”的意义;交互标记词lɛ³³,作名词表示“势、势力”“脖颈”的意义,作动词表示“烫”“生气”等意义,形成交互标记可能是从名词“势、势力”虚化而来。因此,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属分析形式,没有屈折形式。但是,在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中,既有交互标记词本身有变调现象,也有与之相连的动词、形容词有变调现象,确实值得我们关注。
一是交互标记词本身的变调现象:
第一,当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双音节的动词相连时,交互标记词dʑi³³的调值往往由33调变成35调,如dzi³³mu³³“模仿”——dʑi³⁵dzi³³mu³³“相互模仿”、ɣa³³ŋgɔ³⁵“追随”——dʑi³⁵ɣa³³ŋgɔ³⁵“相互追随”等;
第二,当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名词(不论单音节还是多音节)相连时,交互标记词dʑi³³的调值往往由33调变读为35调,如du³³“...家”——dʑi³⁵du³³“彼此家”、a³³ʑɪ³³“孩子”—dʑi³⁵ a³³ ʑɪ³³“彼此的孩子”等;
二是与交互标记词相连的动词、形容词的变调现象:
当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33调的形容词词根相连时,33调的形容词词根会变读成35调,如(a³³)ʑiw³³ “大”——dʑiw³³ʑiw³⁵“一样大”(a³³)ȵi³³“多的”——dʑi³³ȵi³⁵“一样多”。
当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42调的单音节动词相连时、42调的单音节动词会变读为35调,如hɯ⁴²“看”— dʑi³³hɯ³⁵“互看”、ndu⁴²“打”—dʑi³³ndu³⁵“互打”、su⁴²“像”—dʑi³³su³⁵“相像”等。
实际上,无论是交互标记词本身的变调,还是相关的动词、形容词的变调,都没有任何区别意义的功能,这种变调只是遵循了彝语内部语音相连时的音节律而产生的一种变调现象,而非屈折形式。
(一)动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与语义特征
彝语义诺话不同的交互标记词与动词相结合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dʑi³³与动词相连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互相发出,即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双向性;lɛ³³与动词相连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单向发出,即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单向性。这种行为动作虽然具有单向性,但彝族人认为其行为动作是一方作用与另一方,具有交互的关联性,包括被行为动作涉及的另一方是死物或活物。
1. 交互行为动作双向性的构成形式
交互行为动作的双向性形式,由交互标记词dʑi³³置于动词前构成,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双向性意义。例如:
m̥ɿ³³“连着”——dʑi³³m̥ɿ³³“相连接”
zɔ³⁵“招待”—— dʑi̠³³zɔ³⁵“相互招待”
pa̠³³“交换”——dʑi̠³pa̠³³“互换”
kʰɯ³³tɕʰo⁴²“附和”——dʑi³⁵kʰɯ³³tɕʰo⁴²“相互附和”
mba̠³³“掩盖”—— dʑi̠³³mba̠³³“相互掩盖”
gu³³ga³³“喜悦” dʑi³⁵ɡu³³ga³³“相悦”
ɣa³³ʐa³³“诽谤”—— dʑi̠³⁵ɣa³³ʐa³³“相互诽谤”
dʑɛ³³“分道”——dʑi̠³³dʑɛ³³“分别”
zu³⁵“杂”——dʑi³³zu³⁵“杂交”
tɕɪ³³“禁止”——dʑi³³tɕɪ³³“相互禁止”
kɯ⁴²“加”——dʑi³³kɯ³⁵“相加”
2. 交互行为动作单向性的构成形式
交互行为动作单向性的形式,由交互标记词lɛ³³置于动词前构成,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单向性意义。动词的这类交互范畴,可以表示植物及其他物体的交互动作,也表示人借助物作用于动物、植物和其他物体的交互动作等。例如:
z͟ɿ³³“按、压”——lɛ³³z͟ɿ³³“按、压人或物”
z͟ɿw³⁵“揉”——lɛ³³z͟ɿw³⁵“揉搓某物”
tɕi̠w³⁵“捆”——lɛ³³tɕʰi̠w³⁵“捆绑人或物”
ndzɿ³⁵“(门牙)咬”——lɛ³³ndz͟ɿ³⁵“(门牙)咬人或物”
tɕi̠³⁵“抽(打)”—— lɛ³³tɕi̠³⁵“抽打人或物”
tsʰɿ³⁵“掐”—— lɛ³³tsʰɿ̠³⁵ “掐掉某物”
ʂ͟ɿw³³“扭、拧”——lɛ³³ ʂ͟ɿw³³“扭转某物”
ndʑɛ³³“砸”——lɛ³³ndʑɛ³³“(打)砸某物”
ndʑi³⁵“刮(风)”lɛ³³ndʑi̠³⁵ “(风)掀起某物”
ʂ͟ɿ³³“撕”——lɛ³³ʂ͟ɿ³³“撕破某物”
ngɯw³⁵“刺”——lɛ³³ng͟ɯw³⁵“刺人或物”
v͟ɿ³³“挠”——lɛ³³v͟ɿ³³“抓挠人或物”
如果在这种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单向性形式前,再加交互标记词dʑi³³,交互行为动作的单向性就变成了交互双方行为动作双向性的意义。例如:
lɛ³³ʑu̠³³“缠绕某物”——dʑi³⁵lɛ³³ʑu̠³³“相互缠绕”
lɛ³⁵ʂ͟ɿw³⁵“扭转某物”——dʑi³⁵lɛ³³ʂ͟ɿw³⁵“相互扭转”
lɛ³³z͟ɿ³³“按、压人或物”——dʑi³⁵lɛ³³z͟ɿ³³“互压”
lɛ³³tɕi̠³³“抽打人或物”——dʑi³⁵lɛ³³tɕi̠³³“相互抽打”
3. 动词交互范畴的否定形式
彝语义诺话动词交互范畴的否定形式,由否定副词a⁴²加在动词前构成。否定副词a⁴²的位置,加在单音节动词前,若是双音节或多音节动词则加在最后一个音节前。例如:
dʑi³³ ʐa³³ “吵架” dʑi³³a⁴²ʐa³³ “没吵架”
lɛ³³z͟ɿ³³ “压迫 ” lɛ³³a⁴²z͟ɿ³³ “没压迫”
dʑi³³tɕʰo³³bɯ³³“一起去” dʑi³³tɕʰo³³a⁴²bɯ³³“没一起去”
(二) 形容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与语义特征
1. 形容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
彝语义诺话形容词交互范畴的形式,是由交互标记词dʑi³³置于形容词词根前构成的。使形容词具有“相互等同”的交互关系意义。但是交互标记词与形容词的组合范围仅局限于“大/小、高/低、高/矮、长/短、宽/窄、厚/薄、粗/细、深/浅、轻/ 重”等表示形状而具有相对关系的形容词,其形式为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与形容词词根相连而构成。彝语义诺话中这类形容词一般都由前加成分a³³ /ɪ³⁵、 ɛ³⁵等与词根结合构成, 例如a³³m̥u³⁵“深的”/ ɪ³⁵m̥u³³“浅的”、a³³dʑi³⁵“宽的”/ ɪ³⁵dʑi³³“窄的”、a³³ʑiw³³“大的”/ ɛ³³tsɿ³³“小的”等,交互标记词对形容词词根的选择,前加成分对等的,词根不变;前加成分不对等或词根不同的,则选择重要一方的词根。例如:
a³³ʂo³⁵“远”、ɪ³⁵ʂo³³“近”——dʑi³³ʂo³⁵“一样远”
a³³ȵi³³“多”、ɪ³⁵ ȵi³³“少”——dʑi³³ ȵi³⁵“一样多”
a³³lɿ³³“重”、ʑo³³so³³“轻”——dʑi³³lɿ³⁵“一样重”
a³³ʑiw³³“大”、ɛ³³tsɿ³³“小”——dʑi³³ʑiw³⁵“一样大”
彝语义诺话形容词一般没有次要一方的交互范畴形式,表示次要一方的交互范畴意义由重要一方交互范畴的否定形式来表示。
若再在形容词词根前加动词tɛ³³“叠”, 使形容词具有“等比语义关系”的交互关系意义。例如:
a³³ʑiw³³ “大”——dʑiw³³ʑiw³⁵“一样大”
——dʑi³³tɛ³³ʑiw⁴² “一模一样大”
a³³ʂo³⁵“远”——dʑi³³ ʂo³⁵“一样远”
——dʑi³³tɛ³³ ʂo⁴²“一模一样远”
a³³ȵi³³“多”——dʑi³³ ȵi³⁵“一样多”
——dʑi³³tɛ³³ ȵi⁴²“一模一样多”
a³³m̥u³⁵“高”——dʑi³³m̥u³⁵“一样高”
——dʑi³³tɛ³³m̥u⁴²“一模一样深”
2. 形容词交互范畴的否定形式
在形容词词根前加否定副词a⁴²,表示该形容词具有“非等比语义关系”的交互关系意义。例如:
a³³ʑiw³³ “大”——dʑi³³a⁴²ʑiw³³ “不一样大”
——dʑi³³tɛ³³a⁴²ʑiw³³ “不一模一样大”
a³³m̥u³⁵“高”——dʑi³³a⁴² m̥u⁴²“不一样高”
——dʑi³³tɛ³³a⁴² m̥u⁴²“不一模一样高”
a³³lɿ³³“重”——dʑi³³a⁴² lɿ³³“不一样重”
——dʑi³³tɛ³³a⁴² lɿ³³“不一模一样重”
a³³ʂo³⁵“远”——dʑi³³a⁴² ʂo⁴²“不一样远”
—— dʑi³³tɛ³³a⁴² ʂo⁴²“不一模一样远”
a³³ȵi³³——dʑi³³a⁴²ȵi³³“不一样多”
——dʑi³³tɛ³³a⁴²ȵi³³“不一模一样多”
(三)名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与语义特征
彝语义诺话名词交互范畴的形式,是由交互标记词dʑi³³置于名词前构成,使名词具有“彼此”的交互关系意义。交互标记词dʑi³³为配合义诺话音节律的搭配,变读为dʑi³⁵。例如:
fu̠³³dʑu̠³⁵“联姻状况”—— dʑi³⁵fu̠³³dʑu̠³⁵“彼此联姻状况”
a³³ʑɪ³³“孩子”——dʑi³⁵ a³³ ʑɪ³³“彼此的孩子”
ngu³³tɕɪ⁴²“爱恋”——dʑi³⁵ ngu³³tɕɪ⁴²“彼此的爱恋”
du³³“...家”——dʑi³⁵du³³“彼此家”
nga³⁵ dʑu⁴²“利益”—— dʑi³⁵nga³⁵dʑu⁴²“彼此利益”
tɕi⁴²ɕɪ³³“亲戚”——dʑi³⁵ tɕi⁴²ɕɪ³³“彼此亲戚”
zo³³dʑu⁴²“学习成就”——dʑi³⁵zo³³dʑu⁴²“彼此的学业成就”
tʰɯ⁴²ʑi³³“书”——dʑi³⁵ tʰɯ⁴²ʑi³³“彼此的书”
名词一般不受副词的修饰。因此,彝语义诺话名词交互范畴形式内无否定形式。
(四)交互标记词与动词和名词形成四音格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
具有丰富的四音格词是彝语义诺话的一大特点,这种四音格词的构成方式较多,其中由交互标记词与动词和名词相结合构成四音格词,是四音格词的构词方式之一。彝语义诺话通过这种方式,形成了大量具有交互意义的四音格词。其构成方式是交互标记词与具有并列和联合意义的双音节动词或名词相结合而构成,交互标记词的位置分别冠在两音节之前。例如:
xɯw³³thiw³³“伤害”—dʑiw³³xɯw³³dʑiw³³thiw³³“相互伤害”
fu̠ ³³sɛ³³“抚摸”—— dʑi̠³³fu̠ ³³dʑi̠³³sɛ³³“相互抚摸”
ngo³³ʂɯ³⁵ “拉扯”——dʑi³³ngo³³dʑi³³ʂɯ³⁵“相互拉扯”
n̥a³³go³⁵“关心”—— dʑi³³n̥a³³dʑi³³go³⁵“相互关心”
mu³³mɛ³⁵“方面、关系”——dʑi³³mu³³dʑi̠³³mɛ³⁵“各自方面、彼此关系”
tɕi⁴²ɕɪ³³“亲戚”——dʑi³³ tɕi⁴²dʑi³³ɕɪ³³“相互亲戚”
zɿw³⁵hi³³“揉搓”——lɛ³³z͟ɿw³⁵lɛ³³hi̠³³“又揉又搓某物”
tsʰɿ̠³⁵ɕɛ³³“蛰咬”——lɛ³³tsʰɿ̠³⁵lɛ³³ɕɛ³³“又蛰又咬(人)”
这类四音格词,也可以根据表达的需要,不构成四音格词,直接把交互标记词dʑi³³放在具有并列和联合意义的双音节的动词和名词前,其交互意义也不变,但dʑi³³的调值由33调变读为35调。例如:
dʑiw³³xɯw³³dʑiw³³thiw³³“相互伤害”
——dʑiw³⁵xɯw³³thiw³³“相互伤害”
dʑi̠³³fu̠ ³³dʑi̠³³sɛ³³“相互抚摸”
—— dʑi³⁵fu̠³³sɛ³³“相互抚摸”
dʑi³³ngo³³dʑi³³ʂɯ³⁵“相互拉扯”
——dʑi³⁵ngo³³ʂɯ³⁵“相互拉扯”
dʑi³⁵mu³³dʑi̠³³mɛ³⁵“彼此方面、彼此关系”
——dʑi³⁵mu̠ ³³mɛ³⁵“彼此方面、彼此关系”
(五)动词、形容词和名词交互范畴构成形式的不同特点
动词、形容词和名词交互范畴的构成形式,由于交互标记词与动词、形容词、名词相连的疏密有别、相连的条件又有一定的选择性等因素,形成了动词、形容词和名词交互范畴形式的构成具有不同的特点。
第一,交互标记词与动词相连的紧密程度分为两类,一类是动词与交互标记词相连很紧,很难拆开使用,如:dʑi³³tʰɯ³³“关系好”dʑi³³da³³“相好”、dʑi³³ mu³⁵“相恋”等,拆开后很难揣摩其动词的词义,近似于互动词(reciprocal verb),这可能与该动词词义发展的转义、引申或缩小有关;一类是动词与交互标记词相连不紧密,只是根据需要而随时相连组合使用,这类动词包括了及物动词和不及物动词等。如dʑi³³tɕho³³“结伴”dʑi³³ŋgu³³“相爱”lɛ³³tɕhi̠w³⁵“捆绑(人或物)”等。它们的结合不紧密,动词的词义一目了然。两类从数量上来看,后者囊括的动词数量较前者多。
第二,与形容词的相连程度不紧密,结构清晰。但交互标记词与形容词相连有一定的选择性,不是所有的形容词都有交互范畴形式。因而形容词的交互范畴分布较小。
第三,与名词的相连程度不紧密,结构清晰。随时根据需要而相连组合使用。
四 交互范畴形式的句法功能
彝语义诺话表示行为动作、事件和事物的相互性和相互关系的动词、形容词、名词的交互范畴,在句中不仅可以作谓语,也可以作修饰谓语动词的状语,还可以在句中作主语和宾语等。
(一)动词交互范畴形式的句法功能
1. 动词交互范畴作谓语
彝语义诺话用作谓语成分的动词交互范畴,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双向性形式和交互双方行为动作的单向性形式均可充当。例如:
(1)tsʰo³³ ɣɯw³⁵ tsʰɿ³⁵ mu³³dʑi³³ fu̠³³ go³³ʂɯ³⁵
他们 世代 (标记词)开亲 经 常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世代开亲。
(2)tsʰɿ³³ ȵi⁴² dʑi³³ ɕɪ³³ ȵi⁴² ma³³ 他们俩关系好
他 俩(标记词)亲 俩 个
(3)tɕʰu³³ʂɿ³³ dʑi³³ zu³⁵ kɔ³³dʐɔ³³ 金银相互混杂在一起。
银 金 (标记词)混 存 在
(4)bu³⁵gɯ³³ bo³³ ko³³ lɛ³³ ʑu̠³³ ta³³有株草缠绕着它。
草 株 其(标记词)缠 (状态)
(5) kɔ³³lɔ³³mu̠³⁵ ta̠³³ma³³tɕɔ³³bu³³su³³tsʰɿ³³ lɛ̠³³ ndʑa̠³³
愤怒 (助)竹篾笆 张(助)他(标记词)劈
kɔ³³ʂa̠³³ɔ³³
掉 了
他因愤怒而把那张篾笆劈掉了。
2. 动词交互范畴作谓语动词的修饰成分,在句中作状语。
动词交互范畴用作谓语动词的修饰成分,由“(交互标记词+动词+表示方式状态的助词ta³³)+动词”构成,表示该谓语动词的交互状态和方式。例如:
(6) no⁴² ŋa³³ ʑɔ³³ dʑi³³ ku³³ ta³³ dzɯ³³
你们 五 位 (标记词)合着 (助) 吃
你们五位合伙一块儿吃。
(7) ŋo⁴²mu³³ ʂɿ³³ ȵi⁴² dʑi³³ kɯ³⁵ ȵo⁴²mu³³li³³
我们 明天(标记词)一起 干活 去
我们明天一起去干活儿。
(8) ʑi³³tɕɔ³⁵ a³³ ȵi³³ gɯ³³ si⁴² dʑi³³ tsʰiw³³ ta³³ dzɯ³³
菜 很多(量) (助)(标记词)下(饭)(助)吃
有很多菜下饭吃。
(9) tsʰo³³ ɣɯw³⁵ tsʰɿ³⁵ mu³³ dʑi³³ fu̠³³ ta³³ a³³ ȵi³³ tsʰɿ³⁵ dʑo³³
他们 世 代 (标记词) 开亲(助)多 代 有
他们世代开亲已经有好多代了。
(10)tsʰo³³ ɣɯw³⁵ dʑi³³ tsɿ³⁵ ta³³ dʑi³³ tɕo³⁵ bu³³a³³dʑi⁴²
他们 (标记词)骂(助) (标记词) 对方话 不 说
他们由于吵架彼此不说话。
(11) ŋo⁴² tʰɯ⁴² ʑi³³ dʑi³³ kɯ³⁵ ta³ zo³³ 我们一起学习。
我们 书 (标记词) 一起(助)学
但在表示“一起、一道”的交互意义时,表示状态方式的助词ta³³可以省略。例如:
(12)tsʰo³¹ ɣɯw³⁵ dʑi³³ tɕʰo³³(ta³³)bɯ³³o³⁵ 他们一起走了。
他们 (标记词) 一起 (助)走了
(13)ŋa³³ȵɛ⁴² dʑi³³ kɯ³⁵ (ta³³)dzɯ³³我们俩在一起吃。
我们俩 (标记词)一起 (助) 吃
3. 动词交互范畴作主语和宾语
彝语义诺话动词交互范畴还可以与表示名词的助词su³³相组合,形成名物化后,可以作句子的主语和宾语。例如:
(14) dʑi³³ ndu³⁵ dʑi³³ ka³³su³³tsʰo³³a⁴²ŋɯ³³
(标记词)打(标记词)打(助)人 不 是
相互打架斗殴不是人干的事。
(15) ŋo⁴²kʰa³³diw³³ȵiw³³dʑi³³ ʂɔ³⁵ su³³tʰa³⁵ mu³³
我们 大家 都(标记词)害羞(助)别 做
我们大家都不做相互害臊的事。
(二)形容词交互范畴形式的句法功能
彝语义诺话形容词交互范畴的句法功能,主要用作谓语。例如:
(16)gɯ³³mo⁴² tsʰɿ³⁵ ȵi⁴²tɕɪ³³dʑi³³ ʂo³⁵ 这两条路一样长。
路 这 两条 (标记词)长
(17)tɕʰo³³a³³su⁴², a³³ʑɪ³³tʂhɯ³⁵ȵi⁴²ma³³ dʑi³³ tɛ³³ʑiw⁴²
奇怪 孩子 这 两 个(标记词)叠高
太奇怪了,这两个孩子一模一样高。
(18)tsʰɿ³³ȵɛ⁴²ɣɯ³³dʑu⁴²dʑi³³ ȵi³⁵ 他们俩的收获一样多。
他俩 收获 (标记词)多
(19)ma³³tɕɛ³³ tsʰɿ³⁵ ȵi⁴²tɕɪ³³dʑi³³ a⁴² ʂo⁴²
竹竿 这 两根 (标记词)不长
这两根竹竿不一样长。
(三)名词交互范畴形式的句法功能
彝语义诺话名词交互范畴的句法功能,主要用作主语和宾语。例如:
(20) dʑi³⁵ nga³⁵ dʑu⁴²li³³ bo⁴²lɔ³³lɔ³³ su³³ ŋɯ³³
(标记词)利益(助) 亮堂堂 (助)是
互惠互利是非常明显的。
(21)dʑi³⁵ hɛ⁴² tɕɛ³³ a⁴² va³ 彼此看法不好。
(标记词)说法 不 好
(22)dʑi³⁵ m̥i³³ ku³³彼此喊名字。
(标记词)名 喊
(23)tsʰɿ³³ȵɛ̠⁴² dʑi³⁵ a³³ʑɪ³³ m̥ɛ³³ tsʰu³³他俩给彼此孩子取名。
他俩 (标记词) 孩子 名 取
五 交互范畴标记语序的跨语言比较
为了进一步分析和弄清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的来龙去脉以及交互范畴在彝语支语言和藏缅语言内部各语言间发展情况,下面我们通过彝语内部各方言土语及其亲属语言间的比较来讨论这一问题。
(一)彝语方言土语的交互标记词lɛ³³的语序
彝语义诺话交互标记词lɛ³³在彝语其他方言中没有与之相对应的交互标记词,它只存在于彝语北部方言的各种土语和次方言之中。但在彝语北部方言内部也有不一致的地方。例如:
义诺话 喜德话 会理话
“抽打人或物” lɛ³³tɕi̠³⁵ lɛ³³tɕɿ⁵⁵ tɕɿ⁵⁵
“砍某物” lɛ³³dʑɔ³³ lɛ³³dʑɔ³³ dʑɛ³³
“捆绑人或物” lɛ³³tɕhi̠w³⁵ lɛ³³tɕhɿ⁵⁵ tʂhɿ⁵⁵
“按、压人或物” lɛ³³z͟ɿ³³ lɛ³³z͟ɿ³³ lɛ³³z͟ɿ³³
“扭转某物” lɛ³³ ʂ͟ɿw³³ lɛ³³ ʂ͟ɿ⁵⁵ lɛ³³ ʂ͟ɿ⁵⁵
交互标记词lɛ³³在义诺话和喜德话内部很整齐,而在会理话中有的有,有的又没有。因此,彝语义诺话交互标记词lɛ³³应该是在彝语北部方言内部后起的一种语法形式。
通过分析研究,彝语北部方言交互标记词lɛ³³的形成是由实词虚化的一个结果,其虚化的过程是在彝语语音结构双音化的发展过程中实现的。彝语在发展过程中,较显性的发展变化就是由词的单音节向双音节化发展。比较常见的是实词加词头a-形成双音节词,如与单音节的颜色词tɕhu³³“白”、nɔ³³“黑”ʂɿ³³“黄”等形成a³³tɕhu³³“白”、a³³nɔ³³“黑”、a³³ʂɿ³³“黄”等一整套双音节的颜色词,又可与单音节的形容词如kɔ³³“硬、强、壮、凶、严”等,形成a³³kɔ³³“硬、强、壮、凶、严”这样的双音节词;还有一种方法是实词虚化搭配成双音节词。如义诺话lɛ³³最早是个名词,其意义为“势,势力”,由于彝语内部双音节化的发展要求,lɛ³³与单音节形容词kɔ³³“硬、强、壮、凶、严”组合,构成lɛ³³kɔ³³双音节词。形容词kɔ³³与a³³组合的a³³kɔ³³,没有增加任何语义,仍然只保留了kɔ³³的基本词义;而形容词kɔ³³与lɛ³³组合的lɛ³³kɔ³³,却大大扩大了kɔ³³的语义范围,有“势力强大、强大、凶猛、强硬、厉害、顽强、严重”等语义,从中不难看出lɛ³³在这个双音节词中所起的作用。不过lɛ³³形成交互标记词,可能是在lɛ³³kɔ³³这一类形容词组合后的进一步虚化而形成的,久而久之,lɛ³³的实词特点逐渐减弱, 变为半实半虚的前缀性语素,与动词组合后,成为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单向性的语法意义,恰好与表示交互双方行为动作双向性的语法意义形成互补。
(二)彝语方言土语交互标记词dʑi³³的语序
彝语内部大多数方言交互标记词都属前置方式类型,但也有个别方言有后置或其他方式等类型。
1. 交互标记词前置型。例如:
相像 一样大 结伴去
彝语义诺话 dʑi³³su³⁵ dʑi³³ʑi³⁵ dʑi³³tɕho³³lɪw³³
彝语阿哲话① dʑɛ²²lo²²ɡɛ²²su⁵⁵ dʑɛ²² xɛ²² dʑɛ²²xuᴀ³³ʑɯ²²
彝语古泼话② tɕɛ³³ɡɛ³¹ si⁵⁵ tɕɛ³³xᴀ³³tʂu̠³³
彝语尼苏话③ tɕhi²¹tɤ³³ sɯ²¹ tɕhi²¹tɤ²² xᴀ̠³¹ tɕhi²¹ thᴀ³³lɯ²¹
彝语乃苏话④ dʑi⁵⁵dʑi³³si⁵⁵ dʑɛ²¹ hɛ²²ɛ²¹dʐo²¹ dʑɛ²¹tɯ⁵⁵ li³³
彝语纳苏话⑤ dʐe³³sɯ⁵⁵ dʐe³³lɛ³³mu³³xo³³ dʐe³³bo³³li̠³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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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 彝语阿哲话材料引自王成有.2003.《彝语方言比较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② 彝语古泼话材料引自王成有.2003.《彝语方言比较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③ 彝语尼苏话材料引自王成有.2003.《彝语方言比较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④ 彝语乃苏话材料引自王成有.2003.《彝语方言比较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
⑤ 彝语纳苏话材料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云南禄劝彝族普忠良研究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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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这些前置方式的例子中可以看出,彝语各方言的交互标记词dʑi³³、dʑɛ²²、tɕɛ³³、tɕhi²¹、dʑɛ²¹等,虽有些不同,但不难看出它们大都来自tɕ-类音,具有共同来源的特性。只有彝语纳苏话交互标记词为dʐe³³与其他方言稍有差异,但dʐe³³与其他方言的tɕ-类音具有明显的对应关系。例如:
彝语诺苏话 彝语纳苏话
腰 dʑu⁵⁵ dʐo⁵⁵
很 dʑɿ³³ dʐɚ⁵⁵
奴隶主 dʑɪ³³si³³phɯ⁴² dʐe²¹sɿ²¹pho³³
缰绳 tɕi²¹ tʂa̠²¹ɤu³³
甜 tɕhi³³ tʂhɿ²¹
跟 tɕho³³ tʂha²¹
因此,彝语各方言交互标记词dʑi³³、dʑɛ²²、tɕɛ³³、tɕhi²¹、dʑɛ²¹与纳苏话交互标记词为dʐe³³的对应关系来看,应有一定的同源关系。
2.交互标记词后置型。例如:
彝语义诺话 彝语纳苏话 彝语巍山话⑥
打架 dʑi³³ka³³ dʐe³³ndhu²¹ dɛ²¹ni²¹ni⁵⁵
互骂 dʑi³³ ʐa³³ dʐe³³pha̠²¹ khɔ²¹ni²¹ni⁵⁵
相互教育 dʑi³³m̥a³⁵ dʐe³³phi⁵⁵mo⁵⁵ tsu⁵⁵ni²¹ni⁵⁵
相见 dʑi³³mo³³ dʐe³³na̠²¹ mo²¹ni²¹ni⁵⁵
彝语巍山话为后置形式,这种后置的交互标记词ni²¹ni⁵⁵,不仅其位置后置,且与前置类的交互标记词也无法看出它们有共同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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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⑥ 彝语巍山话材料由中央民族大学党委办公室校长办公室主任云南巍山彝族马国伟博士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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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交互标记词前置后置一体型。其形式为交互标记词dzɤ²¹dzɤ²¹+动词+sa̠²¹ 。如彝语南部方言的双柏话就属这一类型。例如:
dzɤ²¹dzɤ²¹ku²¹sa̠²¹ 互骂 dzɤ²¹dzɤ²¹te²¹sa̠²¹ 打架
dzɤ²¹dzɤ²¹ko²¹ sa̠²¹ 相互来往 dzɤ²¹dzɤ²¹mo²¹sa̠²¹相互教育
dzɤ²¹dzɤ²¹ŋa²¹sa̠²¹ 相见 dzɤ²¹dzɤ²¹kɯ²¹sa̠²¹ 相告
这类交互标记词前置后置一体型的前置和后置dzɤ²¹dzɤ²¹....sa̠²¹,任何一方都不能丢失。
虽然彝语各方言土语交互标记词存有以上三种不同的位置类型,但交互标记词出现在后置类型仍然很少,只存在于彝语西部方言的极个别土语之中。前置后置一体型也仅限于南部方言的个别土语。
(三)彝语义诺话交互标记词 dʑi³³与彝语支语言的交互标记的语序
从彝语内部各方言的情况来看,彝语交互标记词的位置基本属于前置方式。但在彝语支语言共有十多种语言中,不可思议的是只有白语、土家语是前置方式类型,其他如哈尼语、傈僳语、拉祜语、基诺语、怒苏语、毕苏语、柔若语、桑孔语等等全部均为后置方式。例如:
1. 白语的交互标记词为sa~⁵⁵ ①
sa~⁵⁵ko²¹ 相爱 sa~⁵⁵ke~⁴² 相见
sa~⁵⁵ nɯ³³ 相互交换 sa~⁵⁵ɤɯ⁴²互学
2. 土家语的交互标记词为ta⁵⁵ ②
ta⁵⁵ xa²¹ 打架 ta⁵⁵ no²¹ 吵架
ta⁵⁵ si³⁵ka⁵⁵ la³⁵ 互相舔毛 ta⁵⁵ tsi²¹ɤɨe²¹lu³⁵ 互相借米
毛 舔 米 借
土家语如果动词带宾语,交互标记词则在宾语前面。
3. 傈僳语的交互标记词为lɛ³¹xo⁴⁴ ③
dʒi³¹xo³⁵ lɛ³¹xo⁴⁴相互团结 mo³³lɛ³¹xo⁴⁴相见
so⁴⁴lɛ³¹xo⁴⁴ 互学 dɯ³¹ lɛ³¹xo⁴⁴ 打架
4. 基诺语的交互标记词为ʃi⁴²和pɔ⁴⁴两个 ④,ʃi⁴²表示互动双方任意进行,pɔ⁴⁴表示互动双方对比进行。
Pə⁴²ʃi⁴² 打仗 se⁵⁵ʃi⁴² 厮杀 tə⁴²ʃi⁴²互砍
Pə⁴²pɔ⁴⁴对打 se⁵⁵pɔ⁴⁴对杀 tə⁴²pɔ⁴⁴对砍
5.拉祜语的交互标记词为da²¹ ⑤
bɔ⁵⁴da²¹ 打仗 ma¹¹pi⁵³da²¹相互教育
tɕa²¹da²¹互相推诿 thɔ³³qa³⁵da²¹相互牵连
属于后置类型的还有哈尼语,但哈尼语只在墨江话和窝尼话还有交互范畴,其他大多数方言无此语法形式;彝语支语言中纳西语的交互范畴的语法形式较为独特,其形式为动词重叠形式,虽然纳西语与彝语有大量的同源词,但纳西语在交互范畴的语法形式上却不太合群,这是值得关注和研究的一个问题;怒语、末昂语和堂郎语无交互范畴语法形式,当然这亦有可能与对这些语言描写是否充分性有关,也有可能还有一定的残存。
从以上的比较中可以看到,无论交互标记词是前置还是后置,彝语支语言内部已无法看出它们之间有任何同源关系。藏缅语言中还有如独龙语、阿侬语等与彝语一样是前置方式。但它们的语法形式与彝语在语音上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如独龙语交互标记词为a²¹ ⑥,a²¹kwan⁵⁵“互相追赶”a²¹et⁵⁵“互相嘻笑”a²¹ap⁵⁵“互相射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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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 白语材料引自自徐琳、赵衍荪.1984.《白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② 土家语材料引自田德生、何天贞.1986.《土家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③ 傈僳语材料引自徐琳、木玉璋、盖兴之.1986.《傈僳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④ 基诺语材料引自盖兴之.1986.《基诺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⑤ 拉祜语材料引自常竑恩、和即仁、张蓉兰、赵吉生等.1986.《拉祜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⑥ 独龙语材料引自孙宏开.1982.《独龙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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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结语
本文分析了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的分布、构成形式、句法功能,并与彝语内部各方言土语及彝语支语言进行了比较研究。彝语义诺话交互范畴分布较广,其交互标记词以前置的方式,不仅使用于动词、形容词,还使用于名词,这在藏缅语言中仍是一个特例。通过比较发现,在彝语支内部各语言交互标记词中只有彝语、白语和土家语是前置方式,其他彝语支语言基本为后置方式,在语音形式上也很难看出它们有任何同源关系;但彝语内部大多数方言的交互标记词都是前置方式,而且从语音形式上看大都有同源关系。因此,彝语交互范畴是彝语内部产生发展的一种语法形式,其中交互标记词lɛ³³是在彝语北部方言内部后起的一种语法形式。
从藏缅语言内部各语支语言交互范畴语法形式的比较来看,有的采取重叠词根的方式、有的采用后置的方式,有的采用前置的方式。从这些现象来看,交互范畴这一语法形式在藏缅语各语言间的发展具有不平衡性,可能有的语支的语言交互范畴产生较早,有的语支的语言交互范畴发展较晚,具有不同的历史层次性。当然,藏缅语交互范畴的这种不同的历史层次性,在发展历史的时间顺序上到底熟先熟后,也有可能与语言本身有关,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发展模式。当然这些问题还需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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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自徐琳、赵衍荪.1984.《白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6] 田德生、何天贞.1986.《土家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7] 徐琳、木玉璋、盖兴之.1986.《傈僳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8] 盖兴之.1986.《基诺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9] 常竑恩、和即仁、张蓉兰、赵吉生、马世册、夏淑仪.1986.《拉祜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10] 孙宏开.1982.《独龙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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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The interaction category is a grammatical feature that can not be ignored in Sino-Tibetan languages, especially in Tibeto-Burman languages.The Yinuo dialect of Yi language is very rich and widely distributed, not only in verbs and adjectives, but also in nouns, as long as it involves the interactivity of things and events, it will be represented by the interaction category.This paper fully describes and studies the interaction categories of Yinuo dialect of Yi language, and reveals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interaction categories in word classes, the form of the interaction categories, and the syntactic functions of the interaction categories.Through the comparison of the native languages within the Yi language and the languages of its relative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historical context of the development of Yi language interaction category and the historical hierarchy of the development of interaction category among the Tibeto-Burman languages.
【Key words】 Tibeto-Burman language; Yi language; Category of interaction; Description; A comparative stu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