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来比比嫫:一生与口弦相依,用口弦做嘴巴的彝族女人
一、海来比比嫫:用口弦做嘴巴的女人
我常常会因为注视一只妙不可言的口弦而热泪盈眶,在它悦耳的音质里隐藏着一万个含蓄、内敛、忠贞的女人。
——小小阿喜《女人的口弦》
只要海来比比嫫弹奏口弦,天籁之音便从她唇边向四处弥漫,陶醉了每个围聚在她身边用心倾听的人,每每听完一曲,人们总是由衷地感慨:“阿巴,真是弹得太好了,即使是悬崖上僵硬的石头也会被感动的!”
是啊,海来比比嫫今年五十多岁,弹奏口弦就已经有40多年了,一个与口弦相伴了40多年的女人,怎么能不弹好口弦呢?何况是对口弦音乐有很高天赋的海来比比嫫呢?海来比比嫫的母亲也弹得一手好口弦,她从小就在母亲的口弦声中长大的。在她十岁左右的时候,她的家乡——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越西县申果庄地区来了一支解放军部队,部队中有两个来自阿都地区的彝族战士,每当空闲的时候,只要这两个彝族战士弹口弦,海来比比嫫就总是来到他们身边,认真看他们演奏口弦,用心凝听他们的口弦声,也许是她对口弦的执着喜爱感动了这两个彝族战士,就送给她两副口弦,但是这两幅口弦有些“残缺不全”,每副口弦各自少了一片弦片,海来比比嫫就把这两副口弦合二为一,拼组成一副完整的口弦,就这样,相信自己和口弦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口弦,从此开始了她的口弦弹奏生涯。“一把口弦,只为一个人守候;一个人,因一把口弦而站立。”她上山砍柴的时候坐在树下弹,放羊牧马的时候坐在青青山坡上弹,晚上睡觉时捂着被子弹,那时她还未上学,对乐理知识知之甚少,但是凭着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和勤学苦练,她的口弦演奏水平不断提高,会弹七种口弦,包括一弦的、两弦的、三弦的、四弦的、五弦的、铜质的、竹片的……她与口弦相伴,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各种口弦在她的手里、口里、心里都会发出美丽、感人的音声,沉湎其中,让人觉得“再大的风,也摇不醒,沉沉的醉意”。不可避免的是她逐渐名声鹊起,于是,她参加了很多次比赛和演出。1981年,越西县组织了民乐比赛,她的口弦演奏获得了第一名。1986年,海来比比到凉山州上参加少数民族民乐民歌群众汇演,得了第一名。2008年,当她再次参加州上的比赛时,她已经54岁了,在所有参赛的乐器中,只有她一个人用口弦,最终她获得一等奖。2010年7月28日,她参加凉山州第三届民族艺术节文艺演出(越西专场)。此外,她还到绵阳、云南等地演出过……就这样,她成为一名彝族口弦演奏大师,一个总是反复强调自己和口弦的缘分是冥冥中上天安排的彝族口弦演奏大师,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快乐忧伤都与口弦相伴的女人,正如同样是彝族女人的诗人小小阿喜所写的那样“我是以口弦做嘴巴的女人/口弦是我饱满的嘴唇/口弦是我美丽的小腹/口弦是我沉默的深渊/从漫漫的经血之路/到一场辉煌的受孕/拨起口弦古老的嘴唇/砸向山岗上匆匆奔跑的麂子。”
二、口弦历史:源远流长
每一个美丽而忧伤的姑娘都有一只属于她自己的口弦,每一只口弦都有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故事,而一个个故事在山间的夜里轻轻流淌、经年回荡,响彻成一道道扣人心弦的风景。在许多的故事里我特别记住了其中一个。
——小小阿喜《女人的口弦》
口弦,是一种簧乐器,是一种长约两三寸、宽约五寸的竹片或者铜片。竹片的叫做“玛便”,铜片的叫做“图史活火”。竹片的音色深厚、低沉;铜片的音色清脆、秀丽。中间精心雕刻出长形的簧牙,小巧玲珑携带方便。其音域宽广、音质清脆、音色柔和,能抑扬顿挫地表达各种思想感情,因而深受彝族青年男女的喜爱。口弦不仅是随身携带的乐器,更是一件富有民族特色的饰物。口弦给彝族人民带来欢乐和幸福,于是口弦成了彝族人民的爱情文化符号,凝聚着彝族文化的原始意蕴最为凸出,它体现了爱和情,体现了彝族繁殖力与生命的延续,这就是彝族口弦最基本的定义。
有关口弦的历史,据《世本》中记载:“女娲作簧”,是为口弦之始。在我国原始社会母系氏族时期,就有了口弦。当时名“簧”,簧在古代与竽、笙、篪等乐器相提并论,可见其重要。从先秦至晋的古籍记载可知,簧是贵族使用的一种“高雅”的乐器,尤为文人雅士所喜爱。据《汉宫阙疏》所载,在汉代皇宫中还建有一座“鼓簧宫”,可见簧在当时统治阶层和上流社会已颇盛行。在我国少数民族地区,自古就流行着簧这种乐器,据史籍记载,至少在公元四世纪末,四川、云南、贵州一带的各民族地区,簧已经非常流行。北宋陈蜴《乐书》中载有竹簧和民间流行的铁叶簧,这是目前见于文献的最早图像。唐、宋时期的“铁叶簧”之类的拔簧乐器就是口弦的前身。元代以后,簧在中原汉族地区已近绝迹,簧的名称也渐渐被人们遗忘了,但在边疆民族地区仍相当流行,在不同民族和不同地区派生出“口弦”、“口簧”、“口琴”、“篾”等多种称谓。明代以来,口弦以口琴之名见于史册。在《南诏野史》中就有“男吹芦笙,女弹口琴,唱和相悦”的记载。清代《滇海虞志》载:“口弦,剖竹为之,……民家及彝女多习之,且和以歌。”这里就很详细地记载了“口弦”的形成和制作。《清朝通典》在谈到“口琴”时说:“以铁为之,一柄两股,中设一簧,末出股外。横衔于口,鼓簧转舌,嘘吸成音”。《大清会典图》也有详细记述,并载有其图。据《维西见闻记》记载:“......以左手大指、食指排持三片之头,张口而置其正中于口间,以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搏上中下片之弦之尾长处,错落而弹,嘘气大小以定七均之高下。古宗、幺些、那马、西番皆以筒佩之。弹以应歌曲,弹者身舞足蹈,而与歌合节。”在彝族著名叙事长诗《阿诗玛》中,一开头就赞扬口弦的秀丽及它带给人们的欢乐:“破竹成四块,划竹成八片,多好的竹子呀,拿来做口弦。口弦轻轻地响,弹出心里的话,多好的声音呀,爱它和宝贝一样”。口弦曾在《边塞烽火》、《达吉和她的父亲》等影片上出现。
在民间,关于口弦的起源,有许多种传说,这里举几个:
传说一:从前,在南高原彝族聚居地区有个老妈妈,生了两个姑娘,姐妹俩不仅聪明伶俐,勤劳能干,而且特别会唱动听的歌,但不幸两个姑娘都先后病死了。老阿妈非常伤心,日夜思念女儿,就削了一厚一薄的两块竹片,在竹片上刻出了舌头和脑袋。想念女儿时,她便把两片竹片含在嘴里,用手指轻轻动“女儿的脑袋”,两姐妹就会唱起歌来,讲起话来,安慰老阿妈。拨动那块厚一点儿的竹片,就好像是大女儿浑厚的声音;拨动那块薄些的竹片,就好像是小女儿清脆的声音。老妈妈把两块竹片珍藏在一只十分精巧的小竹筒里,时时揣在怀里,一刻也不分离。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两块竹片的奇妙,就学着做,学着弹,取名叫“口弦”。从此,当人们思念自己亲人的时候,个个都弹口弦。
传说二:古时,彝乡大地曾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眼看人们即将渴饿而死。有个名叫阿什阿比嫫的姑娘为了解救父老乡亲,翻越九十九座高山去寻找水源。找了九天九夜,阿什阿比嫫在普格螺髻山上找到了一股清泉,她万分高兴,不幸被毒蛇咬伤,她的恋人马海木嘎赶来,手起刀落,砍死毒蛇,急忙用草药解救了她。可是阿什阿比嫫从此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多情的阿什阿比嫫为了表达她对马海木嘎的一片深情,砍下箭竹,做成口弦,她用声声口弦,叙说她对马海木嘎的一片衷情。彝族人民为了纪念勇敢而多情的阿什阿比嫫,人人都做了副口弦,佩于胸前,寄托他们的思念和崇敬之情。
传说三: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树木葱郁的密枝山下,住着一对刚成婚不久的小夫妻,他们相亲相爱,日子过得很幸福。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中午,阿妹带着阿哥给她精心制作的纺麻线的梭子去田间薅秧。她沿着鲜花盛开的山间小道,边走边纺麻线,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家的田边。她正准备放下梭子下田去薅秧,突然,脚下一滑,就跌下了田埂,手上拿着的梭子正好戳在脖子上,把她戳死了。阿哥在家做饭菜等她回家吃饭。等到天快黑了,还不见阿妹回来,他就跑到田里,边喊边找,最后在田埂下找到了阿妹,但阿妹却已经死了——是梭子戳死了阿妹,他找到梭子,用嘴咬着,用手拉着梭子中间的舌头,想把它撕烂。手一滑,舌头振颤,发出“阿哥、阿哥”的声音。他觉得非常奇怪,又用手弹了几次,“阿哥、阿哥、阿哥”跟阿妹平时喊他的声音一模一样。每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常常想起阿妹,想起两人一起走过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多么让人留恋,然而又是多么的短暂。都是梭子惹的祸,他真想毁了它,可是,这是阿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况且,它还能像阿妹一样的和他“说话”。就这样,他尽情地弹着“梭子”,来寄托对阿妹无限的哀思。日子就这样悄悄流逝,他弹的“曲调”更加的优美动听,既像是缠缠绵绵的恋歌,又像是情人亲密无间的窃窃私语,引得寨中的男女老少都来听,大家都被他弹的声音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村中的小伙子们,都仿照梭子的模样,用竹子做了出来,并像他一样的用嘴咬着弹,等到有了心上人后,他们便教心上人弹。经过千百年来的演变,“梭子”便成了今天彝家人的独特乐器——口弦,成了彝家青年男女爱情的信物。
传说四:说的是明朝时期,统治纳西族、傈僳族的丽江木氏土司,作恶多端,民怨沸腾。木氏土司深怕各族群众聚议他的罪恶,反抗他的残酷统治,就绞尽脑汁,订出一条违悖情理的规定:不准人们互相接触谈话,就连父子、夫妻也概莫能外,违者轻则鞭打,重则杀头。木氏土司的暴虐,促使人们采取更巧妙的方法进行反抗。聪明的傈僳族人民创制了口弦,用口弦来代替自己说话,表达心声,打破了木氏土司的禁令。由于口弦具有表达语言的能力,从此广为流传。
上述传说虽然众说纷纭,不尽相同,但是它们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即口弦是人们表情达意,反抗黑暗势力,追求美好爱情和幸福生活的产物。
三、口弦制作:精雕细刻
和千万座大山中的女人一样,我是一个有着口弦情结的女人,这古老的乐器是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之一。
——小小阿喜《女人的口弦》
口弦的品种较多,根据制作材料的不同,有竹制和金属制的口弦;根据簧片数目的不同,可分为单片、双片、三片或多片口弦;因演奏方法的不同,又有用手指弹拨和用丝线抻动的口弦。竹口弦用质坚干透的竹片削制而成,形似小树叶或小剑,尾部穿小孔用于拴线悬挂,簧片上刻有小舌叶,口弦一般长为10厘米左右,宽约1厘米。彝族的大型竹口弦,长13厘米左右,宽1.5厘米,小型的长6厘米左右,宽1厘米。弦的片头削尖呈剑形,片尾截齐做弦柄。竹口弦的簧舌和风琴的簧舌相似,簧舌的首部宽大而薄,朝向柄端,中部窄而厚,舌的两侧削成斜面,簧舌的根部较薄,与片头处相连,弹动片头时,利用竹片的弹性,可使簧舌自由往复振动发音,音响低沉,音色优美动听,这是竹制单片弦。如将多个单片弦的柄端钻孔穿绳,就成为竹制的多片弦。每副多片弦由2~5片音高不同的弦片组成,弦片的音高取决于簧舌的长短、宽窄和厚薄,如在簧舌的首部或中部点以蜂蜡,也可使相同的簧舌发出较低的音。金属制口弦采用铜、铁、钢或银制成,有用子弹壳来做的,常见的多为树叶形或长条形。从选材来讲,铜口弦用铜打制而成,形状多似剑,根据不同的声音要求,分别刻出薄片舌叶。彝族的叶形铜口弦,长4~6厘米,叶尖一端呈橄榄形,最宽处有1厘米,口弦的两边簧框构成叶柄。簧舌呈三角形,长1.5~2厘米。单片的铜口弦也可以按音高组合成多片弦,穿在一起演奏。彝族不论男女老少,几乎每人都有一副口弦,用一个精致的篾筒盛装,挂在胸襟上,闲时便取出弹奏。
打制口弦是件精细活,每道工序都很讲究,以铜口弦为例,先把铜皮剪成块,反复敲打制成铜片,再剪切出口弦模型,用磨制器具磨平,再以火柴慢慢煨匀,加强坚硬度。然后划出舌片,挑出舌片,翻卷成型。最后进行剪头,剪头功夫必须到家,火候必须到位,口弦头尾重量一定要均衡,否则弹不出声音。装口弦的篾筒也是比较讲究的,篾筒由一个节的金竹杆(或用羊骨)材料做成,在有竹节的一端,从竹节中央打一个小孔(若用羊骨制作,先把骨头锯好,打磨润滑后,一端用锡片塞紧,锡片中央钻一小孔),把串响篾的红毛线从小孔由内向外穿出,拉紧结一朵小红花。在篾筒表面雕刻上精美的民族花纹如绵羊头案或马樱花图案等。篾筒做工精细,是一件精巧的工艺品。
目前,凉山州出色的口弦匠有昭觉县四开乡的某色里古和布拖县特木里镇日呷村的乃保尤子等等。乃保尤子是口弦传承人乃保尤色的儿子,别看他手上简单的铜片不是很起眼,但经过他细心的打制后,就能发出委婉动听的声音。某色里古的父亲某色卓莫精于手工,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也许是遗传基因起了作用,幼年时,某色尼古就对手工艺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之所以走上制作口弦的路,缘于全村人打制铜质口弦的浓厚氛围。上世纪80年代末,昭觉县四开乡乃托、沟洛两村共有600余人在打制铜质口弦,以增加家庭经济收入。11岁那年,某色里古就加入了这一行列。5年后,某色里古打制口弦的技术日臻成熟,手艺明显比别人强。他打制一副四弦口弦能卖1.30元,别人的只能卖到0.80元;现在,他的口弦可以卖到10元,别人的只能卖到4元。某色里古说:“刚学打制口弦时很艰苦,手掌都要起血泡。由于用力过大,小拇指被磨制器具磨压出厚厚的老茧,失去知觉。”同行阿克日呷说:“某色里古打制出的口弦,吹奏时手掌就有震颤感,有立体音,所以很抢手。我们很想学,他也在认真地教我们,但是,我们始终学不到位,原因是打制口弦主要靠的是个人悟性。”
四、口弦上唇:万物静寂
金色口弦啊响叮咚,送给阿妹啊表情意哟,我愿日夜陪伴着她,秘密倾听她心声,倾听她心声哟……一道道山梁一道道长哟,长不过相思,相思路漫漫;一条条山沟一条条长,长不过相思日月。一道道山梁一道道长哟,长不过相思,相思路漫漫;一条条山沟一条条长,长不过相思日月……
——晓夫《金色口弦》歌词
彝族是个内敛而又含蓄的民族,有着更多的仁厚和坚忍,在爱情表达上也是优雅和含蓄的。爱情在他们心中神圣而美丽,他们把它交给心爱的口弦——这个“会说话的伙伴”。有首四川民间小歌这样唱到:“我愿是一副小小的口弦,永远挂在你的胸襟上,紧紧贴着你的心房,滔滔把我的话儿诉说……。”月色朦胧之际,只要轻轻拿起口弦,偎依在唇边,深情拨响的时候,万事万物都静寂下来,都沉默,都在倾听那似乎是蝉用翅膀弹奏阳光,又似乎是风弹动少女发丝的声音。炽烈的爱意在口弦簧片的尽情飞舞中热烈释放,奏出一腔深情,如泣如诉,让人感动,易于拨动人的心灵,适合于恋爱中的男女互诉衷情。因此,口弦又被称作爱神丘比特(Cupid)的乐器,爱情的象征。佩戴口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彝族男女青年进入青春期的标志。彝族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离不了口弦,相互赠送口弦,使之成为爱情的信物,是彝族人民的爱情文化符号。
对于海来比比嫫而言,每当思念亲人、惦念友人、怀念故乡时,都要用弹拨口弦来寻找安慰,彝族有句格言说“口弦能慰恋母心,竹笛能解恋父情”,就是这个道理。她的两次不幸的婚姻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痛,但她坚强地挺了过来。她第一任丈夫是年轻的乡团委书记,他们在边远高寒的凉山州越西县申果庄瓦山区相识相恋并结婚生子,可是命运让她失去了这份她渴望许久的爱情,无情的病魔夺去了她深爱的男人,留下一个五岁的女儿和她相依为命。她的第二任丈夫是比她小十岁的表弟,他们拼凑成了她的第二段婚姻,并且又有了一个小女儿,在小女儿五岁的时候,第二任丈夫又意外去世,她独自一人担当抚养这两个同母异父的女儿的重任……海来比比嫫虽然经历生活的磨难,但她不轻易向别人诉苦,就连我们去采访她的时候,她也不大乐意回顾这些辛酸的往事,她的喜怒哀乐都向口弦诉说了……
海来比比嫫多次强调,弹口弦靠气,想怎么弹就怎么弹,音由心生。演奏口弦时,左手拇指和食指夹住弦柄,将簧舌部分置于两唇间,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拨动口弦尖端,引起簧舌振动,便发出明亮的叮咚之音,以口腔为共鸣箱,以口形的变化、气流的大小、吸气呼气来调解掌握音程及音量。开时发出的是中音,合(唇向前伸圆)发出的是低音,缩时发出的是尖声(高音)。口弦靠簧舌震动时主要发出基音,通过口型、唇舌、口腔、气流的变化,使簧舌振幅频率发生变化,发出不同的泛音。泛音一般没有基音明晰、清亮。弹奏时,口小声音高,口大声音低。男人多用食指的第一、二关节中间弹打,力度大,甚至身体也随节拍摆动,表现出一派男子汉的风度,音色也较为浑厚洪亮。女人则用指尖轻轻弹拨,声音也较为柔弱。另外的一种抻动口弦,在每个簧片的尖端系有一条丝线,演奏时将线头套在右手指上,以指牵线使簧片振动发音。演奏者利用双唇向前突出是筒状增加共鸣、扩大音量,并借以口型交换和控制呼气等方法,变化出不同的音色。熟练的演奏者,能表达出较复杂的节奏和较多的音色,并能使每片弦发出它的纯五度泛音来。在一副三片弦上,往往能奏出6个不同的音。运用不同的奏法,既能发出余音袅袅的音色,也能发出较粗犷的音响。口弦可以独奏、齐奏、合奏或为歌舞伴奏,在人们的生产劳动和日常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相传口弦调有七十七种,彝族口弦据说有九十三调之多。海来比比嫫认为,每当万籁无声,或东方欲晓、雄鸡起鸣时弹起口弦,更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五、口弦今昔:辉煌与失落
爬上激情四溢的柴火的舌尖举目四望
火塘之火时明时灭姑娘的心时好时坏
我也要回来坐在你的身旁与幸福和忧伤相伴
一曲弹尽语言的大山和河流一阵惊慌失措
——阿苏越尔《口弦》
“时光的河,将来路的红尘冲洗。最后只有模糊的面容残留泪痕和欢笑,坐回忆的船,打捞历史的结晶,最后只有闪耀的口弦光芒依旧。于是口弦声起,舞动的身影交错,嘹亮的调子起伏,广袤的土地生机浮现,莽莽的森林火光闪烁。那些锅庄边的手,与口弦对酒成歌,浅吟低唱,讲述一个彝人的喜怒哀乐。那些火塘边的手,与口弦偎依成诗,长行短句,铺述一个民族的生息画卷。”这是山鹰组合的灵魂人物吉克曲布拍摄的纪录片《失落的口弦》上的题记,史诗一样的引子已然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祖先流连的桃源世界,是啊,祖先们生活的地方永远是那么的美好,在那个遥远的洪荒时代,我们的祖先就已经为我们创造了口弦。口弦是彝族远古先民的文化遗存,谌称音乐的活化石。它深深地融入彝民族的生活细部,在漫长的岁月里,默默地陪伴着彝族人民,叙说着他们内心的苦与乐,为彝族民间乐器之瑰宝。该纪录片策划兼导演的吉克曲布在其博客上这样写道:“在众多彝族民间文化里边,口弦的发明与创造足够伟大,足够骄傲。从早期的竹片口弦到现在的铜片,它默默忠诚地陪着彝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传统文化是一个民族的标志和象征,是相互区分的主要因素。一个民族之所以与其他民族不同,主要在于文化的差异。口弦在彝民族文化历史上,曾经有过辉煌。以前在凉山,几乎有彝族聚居的地方都能听到口弦的声音。有学者曾经做过田野普查,发现在布拖一个县内,就有80%至90%的妇女会弹口弦,每个姑娘都拥有一副口弦。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理事、中央音乐学院音乐研究所特聘研究员曾令士认为,虽然口弦是世界性的乐器,不是彝族所独有,在西方国家有,在中国其他少数民族中也有,但彝族口弦的发展已经跨越了原始发展阶段,是彝族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最古老的乐器,而其它民族的口弦还停留在原始阶段,彝族口弦的发展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曾令士打着比方说,如果说其他民族的口弦还在幼儿园阶段,那么彝族口弦的发展至少已经中学毕业,甚至进入大学阶段了。他说,尽管口弦发音的科学原理都是泛音组合,但从单片用线拉奏演奏变为2片以上的用指弹的方式(凉山皆为指弹),不仅是演奏方式与技巧上的发展和进步,更表明了口弦的历史发展进程。一片增为两片尤其是三片,不在于单纯的数量的增多,难的是每片的音高关系和音准的制作,更难的关键是律制关系的调整。单片的泛音为纯律,增为两片特别是三片后组合关系要调整为五度相生律,否则就存在律制的冲突,音阶的不准。历史表明,这是经过多少代人的探索,多么漫长的时光,才达到现今凉山彝族口弦这么准确,协调的音准和音律关系,充分显示了彝族人民完美的审美听觉和聪明与聪慧。现代研究与实践充分表明,这一质的飞跃使彝族口弦已经完全能够演奏现代音乐五声音阶体系,而单片的口弦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口弦已完全融入彝族人民的情感世界和精神生活中,是彝族人民日常主体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其它民族的口弦只是原始形制的东西罢了,是客体。口弦在不同民族的生活中扮演的主、客体角色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口弦会在彝族人民的精神生活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呢?曾令士分析说,首先,口弦的音质独特优美,它娓娓动听、撩拨人心、置于唇齿之间,如泣如诉,可倾吐心声,具有非同寻常的审美功能;二是口弦是语义性音乐,它善于摹拟语言,特别是彝语的音乐性与口弦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彝族人民说“口弦会说话,月琴会唱歌”不是乱说的,它传递了心声,起到了交流信息的作用。所以就有学者这样感叹说:“口弦真的是会说话的乐器,如果你懂得彝族的母语,那么你会从口弦中听到弹奏者在对你说啥子,这比语言更容易让彝族人进行沟通。” 著名音乐人,中国第三种音乐的首提者、履行者,《阿姐鼓》、《转经》、《远去的孩子》、《黄孩子》、《说唱俑》等专辑作者何训友曾经用“秀”“旷”“谑”“贵”四个字概括过彝族文化的特质。他说彝族口弦正是彝族文化“秀”特质的反映,无论是它的形状、大小、音质等无一不是如此。
上图:红军战士退还口弦时给海来比比嫫写的纸条
但随着时代变迁和经济文化发展的强烈冲击,我们的文化自信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彝族姑娘们悄然收取了她们惯常别在胸襟的口弦,陪伴了彝民族几千年的小小的口弦似乎已经被人淡忘。海来比比嫫说,小时候在农村时,村里很多女孩子跟她学弹口弦,好几次因为忙着学口弦,女孩们耽误了砍柴,回去免不了父母大声地呵斥,她们也乐此不彼。年轻时的她,常常要接待很多慕名而来的老乡,为他们弹奏口弦,让他们用录音机录下带回去给家人们听,讲到老乡的录音机在争先恐后地围挤在自己身边的情形,她总会轻轻地笑起来。记得有一年,有一支解放军部队到越西申果庄瓦里觉来采中药,有个汉族战士在听海来比比嫫弹口弦后,就喜欢上口弦,向她学习弹口弦,海来比比嫫就送他一副口弦,但当时部队纪律很严,不准拿群众一针一线,因此这个汉族战士就受到批评,只好退还了口弦,并写了一张纸条,解释退还口弦的理由,几十年过去了,海来比比嫫至今还珍藏着这张纸条……但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来向她学习了,会弹口弦的人也越来越少,母亲会弹,她自己会弹,但女儿已经不会弹了。“现在的一些彝族舞蹈中,很多演员只是装着吹奏口弦的样子,有些甚至装都装不像,但音乐里却没有口弦声。”海来比比对此有些痛心。现在的她,最迫切的愿望是有人能把自己的口弦代表曲目《火把之夜》的乐谱记录下来,编配上舞蹈,制成专辑。
口弦制作业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昭觉县四开乡乃托村、沟洛村,以及美姑县拉玛阿觉乡的口弦作坊也失去了往日的叮当声。随着打工浪潮,口弦村的人们纷纷外出打工,打制口弦的艺人从原来的600多人,锐减到现在的十几个,这门技艺已经到了濒临失传的边缘地带。在布拖县特木里镇日呷村,世世代代从事口弦制作的乃保尤子说,随着时代的发展,弹口弦的人也越来越少,彝族口弦以往的风光已经不在了,它正在被人们慢慢遗忘。乃保尤子喜欢口弦,他不希望自己民族传统的文化娱乐方式被丢失。但像乃保尤子这样靠着制作口弦生活的人,他们也需要维持自己的生活,如果制作的口弦不能销售出去的话,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种田。
口弦还在,然而让人感到失落的是它濒临灭绝的态势,正如依乌老师写的:“像一只手那样老去,像一只会做口弦的手那样老去,过不了多久,也要不了多久;像一只手那样老去,像一只会弹口弦的手那样老去,过不了多久,也要不了多久。”吉克曲布曾经这样无限叹息:“现在的彝族口弦大师不会超过十个人,最要命的是,他们的下一代几乎都没有弹口弦。在我的家乡,几乎也没有人愿意学口弦了……俄地日伙是布拖县的口弦大师,他在文化馆工作,每个月领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日子烦闷透顶,每天都喝酒。他说其实他的家里人一直都反对他拨弄他的口弦,毕竟一个大男人,一辈子玩着一种姑娘家才玩的乐器,家里人难免觉得尴尬。我每次回去,多少资助他一点。我一再告诉他,口弦是一个宝,他这个口弦大师,迟早会被人们重视。这话初说的时候他听,时间长了,别说他不相信,就是我也有些疑惑——重视俄地日伙的人究竟在哪?”
六、重拾口弦:最后坚守
把口弦高高倒挂在像南高原一样宽广丰满的女人胸前的彝人啊,你们用快乐在音乐中行走,用艳丽的声音坚守洁白的爱情,用忠贞的口弦传唱漫漫长夜,以感动的内心守护音乐的纯净和晴朗,以倔强的身影淌过千山万水,高挺的英雄结以彝人的性格执着,永恒固守南高原这方音乐净土:写在口弦上的是彝人厚重的历史,开放在口弦上的是彝人诗性的花朵。
——普驰达岭《诗性的花在口弦上开放》
口弦是我们彝民族身体的一部分,是我们抒情的嘴,是我们想象的羽翅,我们不能失去口弦,它已被我们的先辈传承了数千年,我们没有任何一点点理由,眼睁睁地看着它断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上,这也是吉克曲布他们一定要拍摄《失落的口弦》这部纪录片的原由。作为彝族祭司毕摩的后代,近年来,吉克曲布和其他志同道合的人士一起为抢救濒危的彝族口弦奔走呼告,他们跑遍了大小凉山,收集了很多的资料,拍摄了大量的多媒体场景,采访了很多的民间艺人,并积极行动,在彝区发起保护口弦及其音乐艺术的一系列活动,拍摄制作《失落的口弦》是这系列活动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失落的口弦》以云南彝族口弦大师马国国回到大凉山寻找仰慕已久的口弦艺术前辈俄地日伙和海来比比嫫为线索,追溯和重新梳理彝族传统器乐口弦的历史渊源,表现制作工艺以及口弦艺术在彝民族文化生活中的重要地位,真实纪录彝族口弦大师的人生故事,透析文化转型时期彝民族传统文化在多元文化冲击下艰难生存的尴尬现实,唤醒彝民族的族群记忆和文化记忆,重新燃起彝民族对母语文明和传统文化的重视和关注。其实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我们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兴许见不到口弦,不会弹奏口弦,但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做吉克老鹰和依乌的两个人,曾经为他们保留了关于口弦最精美的影像,当然,还有最动听的口弦声声。
在云南丽江,彝族口弦女大师马国国在继承传统曲目精华的同时,自创了属于自己的演奏技法和旋律走向,让古老的彝族口弦绽放出了惊艳的火花。如今在丽江文化馆工作的她,曾多次获全国、省、市大奖,参加过云南民间艺术团赴荷兰、美国等重要演出。在不断提高创新自身口弦技艺的同时,她一直对彝族口弦演奏艺术的日渐式微感到忧虑,为了让口弦被更多的人们所喜爱,她曾在宁蒗组织演奏过多人的口弦齐奏,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她曾为了不让一位会做竹口弦的老人手艺失传,苦口婆心地动员他的儿子继承父业,终于使得老人的手艺后继有人。马国国研创了一套口弦教学方法,使得一直以来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口弦音乐教学有了一个行之有效的入门方法,不少其他民族和国外的学生都来向她学习口弦演奏。如今她的学生也都有了一定的成绩,说到自己的学生们,她感慨地说:“自己的学生里,彝族学生的成绩并不是最好的,这让人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当然,说到对彝族音乐和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弘扬,就不能不提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原凉山彝族自治州副州长巴莫尔哈先生,我这里说他是重量级人物,是因为他为自己本民族传统文化艺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巴莫尔哈长期致力于彝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扬,彝族传统的继承与创新,尤其是在民族民间音乐方面不遗余力。他亲自倡导、策划并参与编创、规范和推广普及的凉山彝族“达体舞”被誉为是“近百年来彝族民间舞蹈艺术的一场变革、一场革命。”他作词、作曲的“彝族阿诗且”(彝族青年舞),不仅继承和弘扬了彝民族古老的文化传统,而且对彝族民间舞蹈和音乐艺术的创新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为彝族民间音乐的搜集人和倡导者,巴莫尔哈也是彝族现代“新民乐”的开拓者与实践者。在他和巴莫姊妹彝学小组(成员主要是巴莫尔哈三位才华横溢的女儿)的支持下,“山鹰组合”与“黑虎组合”(“彝人制造”的前身)先后走出大凉山州,推动了彝族原创音乐的发展。2006年他从自己和巴莫姊妹彝学小组长期搜集的凉山著名民间艺人创作演奏的136首器乐曲中精选出22首曲目,集成为中国彝族民间器乐经典《大凉山天籁之旅》,同年7月由北京师范大学音像出版社出版。2009年,他们又出版发行了中国彝族民间器乐电声演绎之典藏版《大小凉山》,这张唱片悉心集纳了大小凉山彝区著名民间艺人的原创演奏作为衬底(唱片除了收录海来比比嫫演奏的四首彝族口弦乐曲外,还收录了俄狄日火、马国国等彝族口弦演奏大师的作品),在完整保持原汁原味的民间器乐神韵的同时,制作群精心的编曲和配器,营造出更为丰满、更具有张力的音色意境。而传统和现代的完美结合,再次证实了彝族音乐文化本身所具有的大气和包容。
在政府层面,由于现在我们音乐的继承确实面临危机,很多民间的歌手和乐手都相继去世,所以四川省凉山州政府非常重视传承工作,省级中央级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上抓得很紧。2008年6月,在国务院公布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中,凉山州布拖口弦榜上有名。越西县的海来比比嫫和布拖县的乃保友色、日里莫比各被凉山州人民政府确定为第一批州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口弦)代表性传承人。2011年8月23日,海来比比嫫更是被四川省文化厅确定为第四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口弦)代表性传承人。凉山彝族自治州文化广电局机关党委副书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科科长安图在2008年7月接受记者采访时曾经说过,凉山州人民政府现在越来越重视口弦的保护,比如会定期开展一些民俗活动,举办艺术节和乐器比赛,这样有意识地引导和营造氛围,会让彝族人民更加珍惜自己的文化,也更有认同感。目前,凉山州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立法规划初稿已经出台,正在协商和讨论阶段。就凉山州人民政府来说,在具体的保护工作中实现了三个突破:一、凉山州政府有个“天下第一科”,当地人都知道,那就是文化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科。安图介绍:“可以说,在全国范围内,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建成行政科室的,凉山是第一家。”二、凉山在全省率先实行了专家年会制,也就是每年召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专家,为政府建言献策。三、率先在全省范围命名民间艺术传承人。我国现在各级传承人都是针对某一单独项目而言,而凉山命名的民间艺术传承人是“多面手”,是对多项民间艺术掌握得出色、并进行传习活动的人。如今,凉山以口弦为代表的多个非物质文化项目已经蜚声省内外,他们还参加过迎奥运、四川少数民族文化艺术节的专场演出,得到了社会各界更多的认可。
在国外,2008年7月的某夜,在享誉世界一流乐团——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爱乐乐团工作的日本人植田康之无意间在网络里看到《彝族口弦:爱情文化的符号》后,就对彝族口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一夜,植田康之失眠了,网站被他看了又看,翻了又翻,想起彝族口弦的动听、口弦的传说、纯朴的民风……日本音乐人就这样看了一夜,想了一夜。他的心早已飞过千山万水,到达了那漫山遍野索玛花盛开的大凉山。“一定要去四川昭觉学习彝族口弦打制技艺!”植田康之暗暗下定了决心。于是,他带着妻子从泰国到尼泊尔再转折进入中国,然后历经云南昆明——大理——楚雄——双柏——楚雄——丽江——宁蒗——香格里拉——四川西昌,最终植田康之夫妻俩一路风尘来到了地处大凉山腹心地带的昭觉县四开乡日历村。经过翻译,按照彝族规矩拜师后他们以每小时25元的学费,拜了彝族口弦打制新秀吉勒吉夫为师,留在四开专门学习彝族口弦打制技艺长达一个多月。一个日本人千里迢迢来到彝乡拜师学习彝族口弦打制技艺,而我们彝族人更应该将口弦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只要是口弦声声响起的方向,就会把彝人的魂牢牢地勾回去。现在是到了坚守口弦的最后时候了,未来怎么样,我们谁都不敢轻易揣测和预见,但至少我们曾经努力过,也许正像依乌在《谁动了老鹰的口弦》中写的一样:“许多年后,面对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口弦,很多失去母语的彝人将会回想起他们的父辈们曾一起携手寻找《失落的口弦》的那个遥远的2007年,2007年,那时的彝族人还会操持熟练的彝语,聆听令人心碎的口弦,传说里会记载这一切。”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