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嘎阿鲁山——韭菜坪的传说
横亘于赫章、威宁和六盘水毗邻地带的韭菜坪山脉,在赫章县珠市彝族乡境矗立着一座山峰,汉语称小韭菜坪,彝语叫波射野,海拔2900.6米,为贵州最高峰,因此称贵州屋脊。在小韭菜坪山鹿,有天造地设般的石林,是为“天上石林”,彝语称“洛布惹”。贵州屋脊小韭菜坪和“天上石林”,以及与之相伴同生的彝族文化,共同构成韭菜坪风景名胜区。在离小韭菜坪二十公里左右的兴发苗族彝族乡境,也有一个韭菜坪,是为大韭菜坪,彝语称“葛貌野”,主峰海拔2777米,为贵州第二高峰,有寥廓莽苍恢宏之气势和独特的韭菜花海。
关于韭菜坪(包括大小韭菜坪)和石林,有许多美丽动人的神话故事和风物传说,在居住于其四周的彝族人中代代流传,这些故事传说大多与彝族神话英雄人物支嘎阿鲁有直接关联,其中有许多震撼人心的英雄壮举,也有忧婉凄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给韭菜坪和石林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和人文底蕴。这里,我们刊载了韭菜坪和石林诸多故事传说中的一则,以飨读者;更多更美更完整的传说故事,我们将在今后继续出刊登。
[ 贵州大韭菜坪山脉上的天然韭菜花海]
很古很古的时候,天上有七个太阳,其中最小的一个叫杰汝尼,他是神鹰的化身,所以人们又叫它太阳鸟。他与天君策举祖的妹妹策代姆在偷恋着。每当他们约会时,太阳鸟缓缓放下巨翼,笼着太阳,于是天黑了;清晨,当它徐徐展开双翅踩着太阳飞翔时,万道光芒又洒满了每一个村庄。
虽说他们很相爱,可是策代姆自小就许配给了凶横的太阳王杰汝艾,在距离出嫁日期只有一年的时候,策代姆私自逃到人间,住在一个叫巴甸弥的高山上。此后的许多年,一只黑色的神鹰夜夜划过长空,年复一年地从西方的代吐博飞到东边的洪鲁博,他就是一往情深的太阳鸟杰汝尼。
在虎年的寅日,雷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婴儿在阿鲁大寨呱呱坠地,他的哭喊声如同山呼雷鸣,风雨也闻之骤止。在天上巡查的太阳王杰汝艾循着哭声发现这孩子是自己的未婚妻策代姆所生(他就是后来的彝族英雄支嘎阿鲁),立刻把策代姆抓到天上关进了囚牢。可怜支嘎阿鲁一降生便成了无父母照管的孩子。生父太阳鸟杰汝尼用他脚底噌出的一滴血化作矫健的雄鹰,生母策代姆用她手心攥着的最后一股劲化作满山的马桑树,从此,白日里是马桑露珠哺育了幼小的支嘎阿鲁,黑夜里是鹰翅羽绒温暖了孤单的支嘎阿鲁。
话说彼时南方突然洪水泛滥,世界一片汪洋,天君策举祖派了六个使臣去人间寻访高人治水。在巴甸坝子的阿鲁大寨里,天使确勺艾发现了英武的支嘎阿鲁:脸黑如锅、胸红如岩、手似鹰掌、声似惊雷。于是带他去面见天君策举祖。天君见他兀立如山,目清神静,胸若燃火,于是赐给测天量地的权杖和奔驰如飞的白龙马,命其火速赶往人间治水。
阿鲁不敢怠慢,日夜驰聘巡察在苍茫的大地上,他发现北方山多魔兽多,南方水多妖怪多,他明白这是山水分布不匀的结果,于是决定采用赶山填水造草原的法子解决水患。
在北方的山国,住着山神洛色也,三万面湖水是他家的水井,六万座高山是他家的牛马,九万个土丘是他家的猪羊。他以山作家园,以山作财产,房屋用山盖,桌凳用山做,大山当饭吃。洛色也的掌上明珠玛伟卢巴像资卓鸟一样可人,每天挥着神鞭,赶着大山小山在湖边的草场上放牧和歌唱。
彝家酒为大——那是一个索玛花开的季节,阿鲁把九坛并六坛、六坛合三坛、三坛装一坛的咂洒驮到北方,向山王洛色也真诚道明来意。洛色也说一座山也不敢让,让山山会少,山少魔兽多,除非阿鲁杀掉岩洞里那些吃人又吃牛的杜瓦和舍迫。英雄的阿鲁随即跃上白龙马,勇敢的玛伟卢巴领着父王的兵将跟随,他俩带上火和箭,翻高山、跨荆棘,一天打三山,两天打六岭,三天打九怪,射的射、砍的砍、烧的烧,一一消灭了那些大恶魔。阿鲁那雄鹰展翅般的双臂、如虎威猛的身腰、那举止有礼的言笑,玛伟卢巴看在眼里,爱在心上,可是,多心的阿爸却说山羊不是岩羊伴,夜鹰飞鹰分支远,阿鲁不能抢走他的一山一木,更不允许偷看他的宝贝女儿玛伟卢巴一眼。
两支歌曲已经唱合在了一起,两个影子已经叠加在了一块,两行泪水已经流成了一行,可是南方的水还在汹涌着,南方的人还在流离着,阿鲁必须舍下玛伟卢巴,赶回遥远的南方去。
玛伟卢巴道,天上的太阳难与月亮常相会,地上的花朵要为蜜蜂吐芬芳,你想用我父王的神鞭去赶山填水造草原,你就偷偷拿走它吧!但是你要记住,山和水自古不是冤家,天与地从来都是姊妹。
阿鲁说,我的火气固然大,不过我的理智会管束它。我要带走你天天放牧,有索玛花的那坐山,一路上有它就像有你陪伴,自小孤单的我也就不孤单。明年满山花又开的时候,你相信吗?我的白龙马会来迎接你“回家”,你我的爱情就像花中的古松千年在,世人要像松枝的针叶万年发。
阿鲁挥动手中的神鞭,说来也怪,千千万万的大山小山变成了千千万万的牛马羊群,跟着白龙马浩浩荡荡走向南方,前追后赶的足蹄声蜂巢鸣响一般敲打在夜的心房。天蒙蒙亮的时候,阿鲁回头一看,身后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第二天,洛色也早早起来催促女儿去放牧,突然发现最红的索玛花山与最高的杰苏雪山都不翼而飞,一再追问才知道女儿把赶山宝贝送给了别人,因而山被赶走了。他恼羞成怒,把玛伟卢巴锁进了石楼。阿鲁这时正骑着白龙马直奔天庭向天君策举祖报告治水情况。因为白天不能惊动路上的诸神和闹水的四海龙王,阿鲁下令群山稍事休息,等他晚上回来之后再继续前进。
天君策举祖听了阿鲁赶山的经过后又惊又喜,命诸神赐给金冠法器,亲自设宴款待庆功。阿鲁不敢贪杯,急急离开了天庭。第二天,天君策举祖又赐黑龙马,叫确勺艾去北方寻找玛伟卢巴,让她快马加鞭去南方追赶心上人。
天上一时,地上已一年,阿鲁返回人间时,人间的洪水更加泛滥了,阿鲁又急急加鞭去赶山。
且说洪海中的四大寿博龙王日夜不停地逐人灭兽,大地上一片喧嚣纷乱。那一夜,千万座大山小山前呼后涌进洪海,到夜半时就填平了三千里地,那些大妖小妖东窜西跳,死于巨斧之下。天亮后,四大寿博龙王一看不妙,连忙鼓风推浪,企图合力冲退群山。阿鲁骑着白龙马,孤身深入龙宫规劝四海龙王息戈和解,力图达成“九山八水”、“九疆八域”的水陆格局。东、西、南三个海龙王不但不听劝说,还和阿鲁铜枪铁矛地打将起来。虽说寿博龙王家个个变化无常,怎奈阿鲁怀天神所赐的金冠法器,三个龙王先后战败求饶。阿鲁欲去继续赶山,谁料他们设下美人酒宴,企图伺机杀掉阿鲁。阿鲁一怒之下,一斧劈一城,一火烧九妖,灭了三个不讲信义的顽徒。继续挥动测天权杖,捅地劈谷,开山让道,让那些洪流或入山洞,或奔东南。
四龙王耳闻阿鲁剿杀三个龙王后,终日忧心忡忡,阿鲁的群山势不可挡啊,去找阿鲁求饶吧,似乎没有什么希望,何况这又不是自己的性格。这时候,女儿乙居喽妮对父王说,开战必败,只有巧夺神鞭,等到群山不能动弹,阿鲁也就无可奈何。但是如何夺取那赶山神鞭呢?女儿喽妮笑了笑,说她去试一试。
且说阿鲁灭了三海龙王后,自己的生日也到了,不由想起了逝去的亲人,他决定做一场大的斋祭,也让刚刚安居下来的人们寻找失散的亲人,尽人生孝道。这一天只见宰牛满山红,宰猪坝底黑,杀鸡如割草,诵经如水流。撮摩来吹号,卓壳来踏歌,撮莫打火把,苦苟齐跳舞。高挂的那史画布上各路神怪林林总总,有独脚野人在站立,猪毛黑人在打坐;有牛头人扛矛,马头人持弓,鸡冠人握链,野麂衔青草,野猪拖木耙;有九只脚尼能,六只手的实勺;有九掐白脸人,红眼鬼骑象;有野兔喝咂酒,黑鼠啃犁铧。灵堂四周,灯火通明,十多个部落的万人兵马唱恳合、恳合贝。长号唢呐,鼓锣喧天。拥挤的民众“人人披披毡,羊群点点白”。天上的策举祖急召努喽则寻问人间为何如此吵闹,努喽则说阿鲁刚刚平定了三海,带领子民凯歌举孝。天君又问阿鲁的父母是谁,诗神阿买尼开言道:“天君呵,阿鲁的母亲就是你的胞妹策代姆,是她私自下凡人间的十三天里生下了支嘎阿鲁,现在被杰汝艾私自关押着。”天君听后,叫人速去向杰汝艾要人。自恃强大的杰汝艾立即召集东方的七个太阳向西方集中吐火,天兵天将被流焰烤得无法靠近太阳宫。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七轮太阳灸烧着大地,河流干涸,树叶焦黄,支嘎阿鲁抬头遥望苍穹,感叹天庭礼规不古,也似人间无太平。这时,诗神阿买尼受命下凡人间,告诉了阿鲁的身世,并传达了天君的旨意:乘七个太阳只顾向西发威之际,叫阿鲁在地上出其不意地攻其南侧,断其双足,救出生母。
十月初一,阿鲁背弓跨上神马,飞驰到祖木博山顶上,取三枝金箭,三枝银箭,三枝铁箭,张弓在手,一一射杀出去,前面最红的六个太阳同时被射穿了头脚,瞬间化为尘烟,只剩下善良的生父杰汝尼太阳。阿鲁急转身,取三枝金箭,三枝银箭,三枝铁箭,张弓在手,一一射杀出去,射灭了前面最白的六轮月亮,只剩杰汝尼美丽的妻子洪咪喽月亮。阿鲁不知杰汝尼是他生父,只顾去救生母策代姆。是时生父在天上泪水涟涟,人间顿作倾盆大雨,在万物吹呼,万花绽蕾中,阿鲁扶着母亲缓步下天庭,降临在祖木博嘎。母子幸福的拥抱和万民激动的热泪感天应地,人间所有的花草树木都一时忘记了生长。阿鲁说,一年十个月,一月三十天,从此过年过六天,马桑立神位,松针铺地桌,初一过天年、初二过地年、初三过日年、初四过月年、初五过星年、初六过云年、初七初八去拜年。
阿鲁赶山离去一月又一月,玛伟卢巴坐不安,夜不寐,父亲只好把她放出石屋,反复劝慰并叮嘱她不要再相信支嘎阿鲁,他是连个信儿也没有的负心汉。
第二年,索玛花又开满了群山,确勺艾找到玛伟卢巴,告诉了阿鲁在南方斩妖除恶的英雄壮举,传达了天君的赞赏和喜悦。虽然玛伟卢巴已经不再相信阿鲁还会眷恋她,只是又无法忘记对阿鲁的思念,在确勺艾的劝说下,他骑上黑龙马,心神忐忑地踏上了南下的长路。一路上,他听到人们在说阿鲁,念阿鲁,唱阿鲁,可是无人提到过自己的名字,倒是不断听说有个叫乙居喽妮的姑娘长得星星一般清秀,月亮一样多情,眼眶不由湿润起来,难道阿鲁已有了新的佳人?
玛伟卢巴来到波射野那天,六月的南高原天高气爽,万亩草场,绿草如茵,像铺花紫纱巾一般盖住了每一道山梁。白天,骄健的小伙进行摔跤赛马,美丽的姑娘穿着绚烂多彩的衣服和百褶裙赛妆比美,那僻静处还传来撩人心扉的“曲谷”;入夜,家家户户点燃火把,游走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把一切邪魔污秽驱逐到“诺炯仇”集中焚毁。布摩摇铃诵经祈福祝愿。人们围着篝火,不停地唱跳。夜深了,老人小孩渐渐离去,阿鲁率小伙子与乙居喽妮带领的姑娘们围坐在篝火两旁,开始“曲谷”,你来我往,此起彼伏,歌声悠婉,情深意切。
乙居喽妮率姑娘们唱道:
月圆月明时,
莫举火走路;
举火把走路,
月亮会伤情。
木叶声悠扬,
莫听流水声;
若听流水声,
木叶会伤心。
与妹相恋时,
阿哥莫分心;
阿哥若分心,
阿妹会伤情。
阿鲁领众小伙答:
太阳要落山,
能否拴得住?
若能拴得住,
咱俩把绳拴。
大岩要崩塌,
能否砌石堵?
砌石能堵住,
咱俩就砌石。
阿妹要嫁人,
能否另选嫁?
若能另选嫁,
阿哥请媒人。
……
歌酣情浓中阿鲁和喽呢悄悄挤出人群,静静消失在远山的小屋中。玛伟卢巴心如刀割,泪飞如花,千万滴泪珠飞溅在黑龙马的背脊和脖颈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鲁做了一个梦,天君策举祖大声呵斥道:“阿鲁,你不去赶山,在这里干什么?”阿鲁猛然惊醒,发现昨晚的小屋和心上人乙居喽妮已无影无踪,他下意识地摸摸身上——神鞭不见了!
“糟了”,阿鲁猛然一跺右脚,足下顿时陷下一个深深的天坑,只见坑中飞出的乱石如同万箭齐发,呼呼射向空中,又唰唰地落将下来插在前面的山梁上,变成了洛布惹(彝语,石头森林,即石林之意)。奇形怪状,千姿百态,有的像老虎望天、长龙出洞,有的似双鹰恋爱、金龟背书,洞天迷宫、云中火把、羊群下山,应有尽有。小韭菜坪石林就这样产生形成。
神鞭丢了,阿鲁的心也跟着丢了,充满自责的他默然叹了叹气,向右一抬头,看见玛伟卢巴静静地坐在对门不远的黑龙马背上。
“玛伟卢巴,玛伟卢巴!”阿鲁呼喊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将过去,紧紧抱住了玛伟卢巴。
玛伟卢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失神的双眸茫然地望着天空。她突然掀开阿鲁的双手,怒然甩脱他的怀抱,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阿鲁连忙打马紧追:“玛伟卢巴,玛伟卢巴……”
群山在回应,百鸟齐注目,风也悄然停止了呼吸。
玛伟卢巴泪眼朦胧,伏在马上漫无目的地狂奔乱跑。黑龙马跃过塞觉乙帕水,白龙马也跃过塞觉乙帕水,黑龙马跨过那乙江,白龙马也跨过那乙江,黑龙马飞过吉朱河,白龙马也飞过吉朱河……传说他俩整整追赶了六六三十六天。是上天有意,还是黑白龙马心有灵犀,转来转去,最后居然转回了巴甸大寨的葛貌野(大韭菜坪)。
阿鲁说:“天使一样的玛伟卢巴,杜鹃一样的玛伟卢巴,一年来,我像远方的相思鸟,没有伴侣同飞翔,一人去赶山,一人看日出,一人过沟坎,一人走回家……打败三海龙王后正要去找你,我苦命的阿妈竟然受难在天上……”
玛伟卢巴说:“杜鹃花已谢,鹤鹰要搬迁,你就去找你的心上人乙居喽妮吧!”
阿鲁道:“你怎会认识乙居家的喽妮?”
“那些晚上她不是和你在一个屋檐下?拿走神鞭的美女难道不是她?”
“玛伟卢巴,你就打我骂我恨我吧,他确是四龙王的女儿乙居喽妮,”阿鲁说,“可是她们父女俩不像她的三个伯伯凶横作恶。是她在那里修了房屋烤着黑罐茶等我,是她的优雅和聪慧迷了我,是他的歌声和咂酒醉了我,可是无论怎样说,她说过她是不会拿走神鞭的。”
“为什么?”
“喽妮是个好姑娘,她也懂得天意和人道,她是真的喜欢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你还爱着我?”玛伟卢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阿鲁说,“我和乙居喽妮时时提起你的善良和美丽,我和我的阿妈天天谈起你的勇敢和无私,天君知道,地神也知道,世人会知道。我要向天君策举祖请求,让他劝说你的阿爸,把你嫁给我!”
玛伟卢巴听到这里,冰冻的脸上泛起了热浪,幸福的泪水静静盈满眼眸,她在心中自语道:“阿鲁啊阿鲁!父王关押我,万人责骂我,妖魔嘲笑我,我在北方夜夜梦你已非我……”她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卢巴啊,是天君策举祖赐你黑龙马,是确勺艾赐你信心,是你的痴和爱叫你千里万里追赶一个飘在梦外的梦!”
阿鲁听到这里,泪水夺眶而出,他跳下马,走到玛伟卢巴的马前,拉住她颤抖的手:“卢巴妹妹啊,荞子割了荞桩在,麦子割了麦根留,你我人离心不分,阿鲁永远是你的哥哥,你永远是阿鲁的妹妹。”
玛伟卢巴说:“蜜蜂飞啊飞,飞到大岩上,大岩有多宽,它心中有数,大岩有多厚,它心中无数。”
阿鲁唱起了他和玛伟卢巴在北方一起牧羊的恋歌:
天上月圆圆,
星星来团圆,
若不是月亮,
星星无依赖;
若不是星星,
月亮无光辉。
地上湖圆圆,
木筏来团圆,
若不是湖水,
木筏无依托;
若不是木筏,
空湖无情侣。
圆圆人圆圆,
你我来团圆,
若不是玛伟,
阿鲁无力量;
若不是阿鲁,
玛伟无神采。
玛伟卢巴听着听着并靠在了阿鲁的肩头,阿鲁轻轻扶她下马,两人相拥而哭,泪水汇成了九十九股欢畅跳跃的山溪水,甜甜地流下四野的山坡。山坡上,满山遍野开满韭菜花,绵延十余里,漫无边际。不知是否因为两人泪水的浇灌滋养,那些黑色的韭菜花也随之伸直了三棱形的腰茎,一朵一朵渐渐变白、变紫、变红、变大,在三十三湾毛竹,六十六片草坡,九十九股泉水的山坡上随风晃动摇曵,妩媚温柔。散发出一缕缕沁人的馨香。这时候,不知从那里飞来的好多蜜蜂和蝴蝶,齐唱着歌儿忙采花——“阿表妹阿表哥咱们一快儿去,嗡依阿呀韭菜采回家。”——这就是神秘的大韭菜坪,这就是凄美的葛貌野,人们说,葛貌野的女性的,是玛伟卢巴的化身。
又是一年火把节,乙居喽妮又想起和阿鲁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夜晚。自从遵照父命拿回神鞭后,她向父王细细陈述了阿鲁怀抱天下的壮志和奇才,但是父王说这个世界不能只有海,也不能只剩山,山水相依万物才有和谐。他看出了女儿的九分心思,于是吩咐她带上龙族的美丽公主们前去联姻群山。他担心阿鲁哪一天突然前来造访,于是上天庭把神鞭交给了天君策举祖。
乙居喽妮想,一要让阿鲁相信自己不是那种可恶的俗人,二要学着玛伟卢巴为阿鲁分担一些重任,于是她决定带上美丽的姊妹们,踏上巍峨的山国,给阿鲁一个意外的惊喜。
大雪飘飘的冬季里,喽妮来到了代吐博木;鸟语花香的春天里,喽妮走过了杰苏博卧;瓜圆果垂的盛夏里,喽妮爬上了杰苏博也;洋芋花开的六月,喽妮翻过了那乙保卜,在火把节的夜晚,她终于可以在洪鲁博再会心上人了。她走进了朝思暮想的阿鲁大寨,可是,阿鲁的篝火旁已多了一位娇丽的美人。
喽妮愤愤地问支嘎阿鲁:
“过去你说你的心中只有玛伟卢巴,碰上我后你说还有一个乙居喽妮,如今怎么又有了外人?”
“你盗了我的神鞭,还叙什么旧情?”阿鲁反问道。
“我不拿神鞭面见父王我则对水不孝,我拿了你的神鞭我是对山不忠,但是我已经说服父王让山水来联姻,如今我已牵线搭桥,我们家的大公主已许配代吐博,二公主已牵手杰苏博,三公主已跟随保卜博……难道玛伟卢巴和乙居喽妮负了你?”
“她就是我和你常常提起的玛伟姐姐呵”,阿鲁说,“是天君赐她黑龙马,千里迢迢追上我……”
“……哦”,乙居喽妮一时语塞,“是姐姐!”
“她看见你拿走了神鞭,也看见了我和你在一起。”
乙居喽妮不觉掉下了眼泪:“黑龙马和白龙马本来就该在一块,小龙女和阿鲁哥天生也应是一双……”她边说边哭,把自己千里万里连山接水,深爱阿鲁的心声倾诉。
“喽妮妹妹,我也喜欢你,”,玛伟卢巴说,“可是天使急着召唤我俩上天庭,不敢耽搁啊,咱们姐妹回头再叙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回到人间。阿鲁哥哥啊,人只三魂,你有九魄,即使死后我也不愿再受孤单,”她望着玛伟卢巴道,“姐姐啊,请你分他的一个魂灵给喽妮吧,让我与他世世来相依。如果老天允许,每年的今晚你们就下凡会会我,好吗?”
这时,天神阿买尼匆匆赶到,说:“阿鲁啊阿鲁,天君策举祖看见人间烟火腾腾,火把熊熊,甚是喜乐,命你快快奔赴天庭,接受御赐神鞭,帮助规制天庭礼教。你所有的一切都要放下,只带你的母亲和妻子同受天国之福。”
乙居喽妮听到这里,知道阿鲁再也回不来了,即使能回,天上一春,人间十年啊!他急忙向天神阿买尼恳求自己的愿望。阿鲁抢先道:“我的魂灵并不属于我,一魂献给天神齐天下,一魂献给父母以尽孝,一魂永远守护着群山,一魂跟随海河走四方,一魂陪伴草原迎接日升与日落,一魂送给玛伟卢巴,一魂留给我的乙居喽妮,凡天地宇宙之间,都有我阿鲁。”话音刚落,突然轰隆一响,乙居喽妮化作一条黑龙,挟风裹雨,瞬时就淹没了整个阿鲁坝子,美丽的草海就这样形成,那是乙居喽妮的化身。不大一会儿,一汪清清的蓝湖上静静升起了一条高高的彩虹,人们都说那是乙居喽妮戴在头上的五彩金冠,还有湖中飘曳的青青水草,说是乙居喽妮在梳洗她的秀发呢。
阿鲁惊魂未定,策代姆和玛伟卢巴走过来轻轻拉起他的手,向夕阳下的草海依依作别,然后随天神阿买尼倏然踩云而去。传说此后每年的火把节夜晚,乙居喽妮都在海底燃起篝火,和她的阿鲁相依相伴。又说后来支嘎阿鲁做了王,天君封他做鹤君大神,每年天冻雪飞的时候,他都要带上家人赶往老家看望湖中的小黑龙!来年春天它离开的时候,都要绕湖依依盘旋三圈才飞鸣远去!
而在晴空万里无烟尘的日子,阿鲁和喽呢都常常在深情地对望。不是吗,每当这时,站在小韭菜坪之巅,你可以看到波光鄰鄰的草海,那是喽妮回望阿鲁的“秋波”。
阿鲁和卢巴上天了,却留下白龙马和黑龙马在人间,人们说它是阿鲁和卢巴的化身。后来白龙马和黑龙马也不见了,而小韭菜坪依然那样巍峨挺拔。人们又说那是白龙马即阿鲁的化身。大韭菜坪依然圆浑丰润,山上的韭菜依然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地绽放而妩媚多情。人们一样说那是黑龙马即卢巴美丽的身影和灿烂的笑容。不是吗,小韭菜坪的巍峨和挺拔是男人的身躯,而大韭菜坪的圆浑丰润和蜿蜒起伏如同女人的身材而那么婀娜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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