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自魂魄的沉静之美——吉布鹰升散文集《彝人族语》读后
前言：我曾言，文债同钱债不可欠。虽然同样没有谁的指令，但是因为金沙江文学笔会亲见几个曾见不曾见的凉山籍彝族诗人后，或在内心或在交谈中或在QQ聊天“许”下写写与会者作品评论的意愿，以为了以再续西昌诗会评论（共3篇）的方式示纪念焉。而在时日的蹉跎中，转眼2013年已近尾声，心里突然紧迫，于是今天在写了一半的原草稿中匆就下面一篇。这是心的指令，也是还的“心债”，虽因能力限制不得锦绣文章，却也善哉。
吉布鹰升是一个成熟的彝族散文作家。是一个放在整个中国文坛来考量也并不逊色的创作者。这样说，并不是看在他屡获颇具分量和权威性的全国性、省级文学奖项，也不是看在他迄今已经成功出版了四部散文集，而是源于阅读了他的文字、作品之后的真切感受，源于每次读他作品时每个文字都能透射出来的成熟气息。他的文字凝练，简约，朴实，本真，具有一种自我的唯一性；他的文字的成熟，内敛，不跟风，不随俗的特点加上他的文字所烙上的某种特别的“少数民族气息”，可以轻易而强烈地让我们感觉到他的语言是缘自骨髓、灵魂深处和生命内核的，因而自成风格自成一体，具有不可复制性和不可模仿性。他所写的都是缘自真情感悟的东西，都是真性情里的自然流露。是面对生他养他的大凉山这片神奇的、传奇的而又实实在在的生命之地、精神家园的真情抒怀。即使是对他不熟悉的读者，连缀着他所“奉献”出来的这些真情文字，也可以“组合”出一个多情、真性情而充满内敛和自省精神的凉山的真情彝族汉子。他所写的每一篇散文作品，都是不离人间烟火却又超凡脱俗的，在那些作品，不说是句段篇，就是一个词句甚至是单个的字词，我读着也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是一种沉静的力量和魅力。他的写作从来就不是一种跟风的，随俗的写作，而是自成一体自成一派，具有鲜明的自我性。这种自我性，具体体现在他的散文是一种缘自魂魄的沉静之美，和它是一个大凉山彝族汉子内敛却富于文采的真情吟唱。
吉布鹰升是身居大凉山腹地一个小县城——昭觉的一个彝族现代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的视界和祖先的睿智让他聪慧，作为最具鲜明和纯正彝族“血统”的大凉山腹地人，他又保持了许多彝人的例如多情、随和、沉实、真诚的为人品质。正是这样集现代性（开放性）和传统性（古典性），集外放（眼光、阅历）和内收（精神、气质）于一身，才形成了吉布鹰升精炼、慧聪、热情却又内敛、多情而又善思的性格特征，因而也造就了他不可复制、具有缘自魂魄的沉静之美的文字品质。熟悉吉布鹰升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本性上就是一个现代社会中富于自省精神的知识分子。人品就是文品，从这一简单的分析，我们知道，吉布鹰升作品的具有不可复制性和不可模仿性，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现代生活里的彝族知识分子，本身具有了自成特点的人格本质。而本质意义上的人格品质是最不可能复制和模仿的。
他的散文读来顺畅，读他的文字会产生我们用手去摩挲动物身上柔顺的长毛，或者是摩挲绸缎布匹时的那种润滑感。而让我们总想一致顺着摩挲（阅读）下去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的一句将要“蹦”出什么样的一句。也就是说，他的写作内容具有某种不确定性的、隐含的跳跃性，他经常不在某个单一层面的内容顺着讲下去，做无限制无休止的阐述，他不在某层意思上反反复复的纠缠而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他“要说的话”实在太多，这促使他“点到为止”“适可而止”，采取“无需多言”的态度，做到“以一当十”、言简意赅而意味隽永的目的，进退自如地抵达古人所提倡惜墨如金的境界。即使他在一篇作品里需要“倒”出来的内容不是很多，他也是文随意行，意尽文断，从不因为拉长文章的需要而去拼凑字数，使文章败絮其中，无形中滑入冗长而让文章犹似在原本浓浓的糖水里冲入太多的水，冲淡文章的凝练美。这是难能可贵的，也是一个成熟作家的表现与修为。
吉布鹰升所表达的情感从来不是刻意酝酿和生造的结果，他所写的内容是“非虚构”的。他的作品不但“是面对生他养他的大凉山这片神奇的、传奇的而又实实在在的生命之地、精神家园的真情抒怀”，并且是具有强烈的时代感的，这从他的很多作品着力于描写“人与自然”可以感受出来。他经常亲近大自然，与大自然“私语”，生活即创作，创作即生活，他的语言表达的永远是自己内心的一种真实感触，是及物的，不是一种随意想象出来的东西，更不是一种凭空的“编造”和臆想。在他的作品，是生活之作品、生活本身，属于生活之诗和生活之思。散文写作不等同于小说创作，而有很大区别。这样走出书斋、走出狭小自我精神空间的创作是值得特提倡而提倡的，这也是当代作家（特别是散文作家）们在写作上的一大特征与进步。
如果说吉布鹰升因为自己的内外兼得兼修使得他的作品具有了沉静的美、纯净的美，如臻化境，使之达到了国内一流作家的水准，那么我们说我们真心的欢喜和感谢在大凉山能够产生这样安于沉静写作的、能够给我们带来高层次艺术享受的作家。纯正的文学/艺术是使人沉静而不是浮躁，不仅是对于读者/受众，就是对于创作者而言，它也是进行自我修身养性的最好法门。
如果说吉布鹰升通过如上所说的内外兼得兼修保持和跻身于中国高层次文学之中的纯正性、沉静性和高雅性写作行列，并且这样的写作是达到某种艺术境界的必然，那么我说，吉布鹰升的成为“这一个”的最独特性，还在于他的写作是具有着浓郁的少数民族（即彝族）气息和元素的，“是面对生他养他的大凉山这片神奇的、传奇的而又实实在在的生命之地、精神家园的真情抒怀，并且具有强烈的时代感”，而且他这样的民族（彝族）气息和情感是一种恰如其分的表达方式，是同许许多多走上成功之路的彝族作家诗人一样，让其不是以生涩而咄咄逼人的形式展现出来，而是使其内化于字里行间，“纠缠”于文本的灵魂深处深藏于文本内里的。从分析一些彝族作家诗人拥抱成功的案例我得出一个结论，认为如上所说的这种“模式”可能是少数民族作家成功走出本族、为新时期的文学做出贡献的“最正确”的道路。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少数民族作家要想走出去形成更大的影响力，就应该遵守这样的忠告：“坚持自我的民族气息和情怀，最好不是以生涩的、咄咄逼人的民族（本族）元素和情感取胜，而是以深潜于文本之内的民族（本族）精神内核和精神气质来进行的‘恰如其分的民族情感表达方式’”。（例如《彝人族语》里《苦荞飘香的时节》就是很好的这方面的典范性作品。）而我以为吉布鹰升篇篇不离民族情怀的作品之所以取得如此广泛的感动、共鸣和认可，就是因为他遵循了如上的表现形式。
迄今，大凉山昭觉县彝族散文作家吉布鹰升，摘取过首届中国西部散文奖，2011年冰心儿童文学奖，2012年全国孙犁散文奖，第五届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奖等，在《人民文学》《散文诗》等国家级刊物发表了大量作品，出版了引起畅销的《彝人族语》等四部。我们期待着他能够继续保持目前这样的不断进取和进步的精神，不断探索出更为有效的创作经验，奉献出更多上乘作品，为丰富和开创民族文学艺术贡献力量。毕竟，艺术无止境，也毕竟，产生一个成熟或者说值得尊敬和仰慕的作家，是我们所有人的福分。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2013-12-26根据旧草稿而写成；本文系第二届金沙江文学笔会与会诗人作品评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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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族作家沙辉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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