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彝人都是亲戚朋友——彝诗馆访谈系列之施袁喜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施袁喜,诨号司马,彝族,1977年生于云南大理南涧,2005年出版诗集《白乌鸦 黑乌鸦》,2011年主编《云南十三人诗选》,现居昆明。
2001年,正是互联网兴起的年代,彝-人-网团队便确立了构建彝族文化数据库的宏远目标,初心不改,坚持走下去。
施袁喜,诨号司马,彝族,1977年生于云南大理南涧,2005年出版诗集《白乌鸦 黑乌鸦》,2011年主编《云南十三人诗选》,现居昆明。
彝诗馆:简要介绍自己的创作简历,及写作背景。
施袁喜:我1977年生于云南大理南涧,从小喜欢读书和写几笔,就写到了现在,没什么写作背景。
彝诗馆:你目前的工作和生活对你的诗歌写作是否有影响?如果有,你是怎样克服的?
施袁喜:我感觉没什么影响。
彝诗馆:你进行诗写的初衷是什么?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有人高喊“诗歌死了”,对这种悲观态度你怎么看?
施袁喜:我写诗的目的是更精准地说出自我,使我的舌头获救。诗歌死不死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写就成。我只担心自己和亲人、朋友,甚至我家养的牲口的健康,他们与我休戚相关。
彝诗馆:在你的诗写中,什么样的题材最能引起你的兴趣?比如:地域性、民族性,或时代性等。你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诗写倾向?
施袁喜:没什么特殊的题材限定,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彝诗馆:你对诗歌创作中“民族的,也是世界的”这句话有怎样的看法?
施袁喜:诗歌用不着刻意区分什么民族和地域。
彝诗馆:你经常爱看书吗?你书柜里主要著作有那些?其中你爱看的书有那些?对你的写作有影响的诗集有那些?假如让你推荐十部书给诗人们看,你会推荐那些?并说出你的理由。
施袁喜:读书,只要时间允许,就会读上几本。书柜里书不算少,列不了清单。我爱看的书,也随着年龄有变化,很难说清。推荐书,我还真荐不了,因为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对自己有所启示的书,才会有用。我见过喜欢读《知音》和《故事会》的女人,写得一手好诗。不一定非得古典、现代、西方、东方的,动辄推崇那些死去的大师,只会抹杀诗人的天性。
彝诗馆:国内诗坛涌现的优秀诗歌和诗人,你是否经常关注?在你关注的诗人或诗歌流派中,哪些最让你感兴趣?或对你的诗写有所启示?请举例说说。
施袁喜:说实话,诗坛上的事情,我兴趣不大。读归读,觉得好的也不少,但要说启示,很少。
彝诗馆:彝族现当代诗人蜂拥而出,你认为这种现象是好还是坏?为什么?
施袁喜:当然是好事,一个没有诗人的族群或国家,都是悲哀,也很荒凉。
彝诗馆:你认为当代彝族诗歌的优点与不足有那些?你认为当代彝族诗歌代表着彝族文学最优秀的象征吗?彝族诗歌文本中那些意象词语对你有深刻的影响?
施袁喜:当代彝族诗歌,我读得不多,没有发言权。适当关注,也觉得诗歌是这个族群所创造的文本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也不奇怪,诗歌本就该一直始终走在所有文体的前面。
彝诗馆:据说德国推出了一项政策,凡儿童听说读写德语有困难,经鉴定后可单独请家教一对一辅导,费用由政府负担。我的问题是作为彝族诗人,你会说彝语吗?你会使用彝文吗?你是否感觉到彝族文化的没落,以及彝族语言的逐渐消失?你是否为了改变目前的彝族母语危机的现状而努力过?请具体说说。
施袁喜:我是云南的彝族人,尽管出生在一个彝族自治县里,但我们这地方汉化早,我只能说部分彝语,不会使用彝文。我深刻感觉到母语、母族文化的日渐消亡,但无策。
彝诗馆:你对彝族母语诗歌和母语诗人了解多少?
施袁喜:了解少,只见过阿库乌雾在说和写。
彝诗馆:你对彝族现当代诗歌写作了解有多少?你经常阅读彝族诗人的诗歌著作吗?如果让你推荐当代最优秀的十位彝族诗人?你会推荐哪十位?请说出你的理由。
施袁喜:我对彝族现当代诗歌书写了解不多,也就偶尔看见阿索拉毅、发星他们专门地说了一些,做了一些,心存敬意。当代彝族有诗人,优秀还需努力,且一家人不能分谁最好,我就不推荐了。
彝诗馆:你与诗人交流的方式主要如何进行?你是否有自己独立的诗歌圈子?你经常参加有关诗歌活动吗?
施袁喜:我有不多的诗人朋友,与他们几乎不谈诗,谈不上什么圈子,诗歌活动参加得就不多。
彝诗馆:诗歌有流派或圈子,你是怎样看待“彝族现代诗群”这个圈子的?
施袁喜:我把这个“群”里的人,看作是我的亲戚朋友,他们写诗而已。
彝诗馆:彝族当代流行音乐在中国乐坛有非常令人瞩目的成就,如果拿彝族现代诗歌与彝族音乐作比较,你会认为那个更优秀?请说出你的理由。
施袁喜:诗歌是基础,没有诗性审美的彝族其他艺术都是不可思议的。
彝诗馆:你对整体的彝族文学创作情况有怎样的认识和了解?
施袁喜: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不会差。
彝诗馆:你会在家里邀请祭师“毕摩”念经,或法师“苏尼”作巫术吗?你对彝族宗教文化了解多少?并谈谈你的看法?
施袁喜:不做,了解不多。谁需要,谁就做,并认真地做着,不要搞假了,就很好。
彝诗馆:你现在还在过彝历年、火把节、虎节、插花节、赛装节之类的彝族传统节日吗?你目前所在之地有没有特殊的彝族传统节日?彝族古老的婚礼仪式、葬礼习俗之类的传统风俗你还在遵守吗?你对彝族与其它民族通婚有怎样的看法?你是否认为彝族传统风俗处在凋零状态?
施袁喜:火把节一直在过,其他的很少。我出生的地方,彝族传统节日很多;我现居昆明,推动着搞了彝族年,但效果不理想。天经地义,我在以自己的方式,以我的家庭传给我的方式,保持我们彝族的文化、习俗和传统,但我没有刻意。通婚与否,还是要有爱情,要幸福。如果婚姻被传统风俗左右,我觉得也刻意了,没必要。
彝诗馆:一般情况下彝族人的名字是四个字,但是现在很多人为了在外面寻找工作方便,刻意隐瞒自己的彝名,而使用汉名。我的问题是你及你的家庭成员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彝名还是汉名?如果今天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会在你的身份证中选择使用彝名还是汉名?请说出你的理由。
施袁喜:我和我的家庭都使用汉名,这没什么,知道自己是谁就可以。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用现在的名字。
彝诗馆:你对彝族的家支观念有怎样的看法?如果发生不违法的纠纷(如离婚、死给对方、打架等)你会首先选择法律来捍卫自己的权益,还是选择“德古(民间调解员)”从中调解?
施袁喜:彝族家支和汉族宗族异曲同工,都是一个目的。如果有事,我会先找德高望重的人,不行再诉诸法律,再不行就自己讨要说法。
彝诗馆:你对彝族人有纠纷的时候,喜欢死给对方这件事,有怎样的看法和评价?
施袁喜:说明彝族人性格硬。
彝诗馆:我从部分关注“彝族题材”的画家笔下和摄影家的摄影作品中总是把“彝人喝酒”作为一个题材,并且彝族民间在给发生纠纷、走亲访友、婚礼喜事、赶丧奔葬等都把酒作为一种表达各种喜乐哀愁的主题。我的问题是:你是否认可彝民族是一个拥有酒神精神之光的民族?
施袁喜:因为酒不是只有彝族人在喝,也因为不大明白什么是“酒神之光”,所以不敢认同。
彝诗馆:你对大凉山部分彝区地区毒品泛滥、艾滋病漫延、贫困滋生有怎样的看法?你认为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些负面情况的发生?如果让你提一个可行的良策,你会怎样来处理?
施袁喜:这当然是个问题,但我相信大凉山的亲戚们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是社会问题,形成原因复杂多样,我没什么良策。
彝诗馆:最近几年大凉山彝族童工在沿海地区打工的情况不间断在媒体曝光披露,你是否觉得这是九年义务制教育在凉山的失败,或是家庭贫困的原因所导致,或是彝族本性就不爱读书,或者是还有其它方面的原因?你是否感觉到人人都在抛弃乡村,并深刻地担心未来乡村社会只剩下老人与狗?
施袁喜:这不是凉山独有的现象,中国几乎所有农村都这样。我很担心,但没用。
彝诗馆:你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吗?你认为现在彝族地区还在讲究黑彝、白彝、奴隶锅庄娃子之类的民族内部间的不平等吗?如有,你会有怎样的看法?
施袁喜:醉话不可当真。
彝诗馆:你认为彝族文化的核心是什么?你认为彝族精神的核心是什么?你有没有自觉的族群文化的自我认同感和归属感?
施袁喜:我得先认同自己,其次是家人,再次是朋友,依次扩大至族群、国家、世界……
彝诗馆: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是愿意生活在城市,还是在农村?你在生活中是否因为你的民族属性,而受到过歧视吗?如有,你是怎么处理的。
施袁喜:我不可能再选择,我觉得农村和城市,也没用什么区别。民族属性使我受到过歧视,也赢得过尊敬,它使我充分意识到,遇到问题,只能靠自己解决。
彝诗馆:面对当今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你是否有灵魂里的迷茫与彷徨?
施袁喜:谁没有啊?我觉得谁都有。
彝诗馆:生为彝族,你怎样评价自己的民族?你是怎样对待自己家人的?
施袁喜:我不会评论自己的父母,唯有感激。
彝诗馆:谈完了这么多问题,你对彝族的诗歌写作理想是否有了新的想法?你以后是否会加强自已对彝族历史文化的修养?
施袁喜:我还是按自己的心意写吧,我也只会写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