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摩与儿子
几年前,我认识了喜欢写诗和摄影的依火乌呷。2001年,我到四川德昌乐跃镇跑马村二社他的家里,才知道依火乌呷是毕摩的儿子。
毕摩家庭必须世代相传,不能间断。依火乌呷是家里惟一的儿子,必须继承父业
依火乌呷70多岁的父亲依火日体,是一个满脸沧桑的老毕摩。老毕摩原居四川喜德县,解放前为躲冤家械斗才搬到德昌县。依火日体家是毕摩世家,这个毕摩世家已经有100多年了,到他是第14代。依火日体做毕摩已50多年,一生教出三四十个毕摩。他是德昌依火家族中的第一个毕摩,在当地德高望重。
毕摩是彝族文化的传承者,也许受到父亲的影响,儿子从小就对彝族的传统文化很感兴趣,只是和父亲走的路不一样。1975年出生的儿子当初想读书,可是小学刚毕业,父亲就把他叫回来,给他修了房子,娶了媳妇。其实让他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父亲想在有生之年看见儿子学成毕摩。
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毕摩世家,依火乌呷很早就开始接触毕摩文化。村里有许多人都要找父亲看病、做法事、择吉日……依火乌呷曾见过父亲用牙咬烧红的铧铁,他很吃惊;还看见父亲为村里人治病不用药,口中念念有词。父亲在他的眼里是熟悉而神秘的。
毕摩家庭必须世代相传,不能间断。依火乌呷是家里惟一的儿子,必须继承父业。乌呷还不懂事时,就被父亲送去学习了5年的毕摩文化。带着好奇,儿子学了开头,后来就坚决不学了。他不想当毕摩,父子俩由此产生了矛盾。
依火日体老人曾对笔者说:我要教他做毕摩,可是他不愿意。我死以后他必须做毕摩,他不做孙儿也必须做,子子孙孙要一直传下去。我家每一代都传下来了,这是我们毕摩家的传家宝,当毕摩是很光荣的。
依火乌呷有着彝人的浪漫特质,他热爱山山水水,用诗、用相机记录着情感
乌呷说:“家里非要我做毕摩,我只是为了完成责任学了几年,但是脑子里想的都是摄影、写诗。”
他的父亲很伤心。在村子里,如果当上了毕摩,那么收入就会比现在好得多。但是,乌呷不想为此而牺牲自己的追求。
乌呷于1994年开始在髻螺山上放羊。那里离家很远,要走一天的山路才能到家,乌呷在山上一呆就是20多天。寂寞时,他就投入到书中去。有一次,他在山上将一本《中国摄影家》都翻烂了。这些书和他以前看的毕摩经书完全不同,他总是充满着兴趣。我曾随他到螺髻山上,能在那样艰苦条件下写诗和摄影,的确非常不容易,我很佩服这个青年。
有一次,乌呷把在《凉山日报》上发表的文章给老人看,并把得了40元稿酬的事也告诉了父亲。老人看到儿子的文章印在报纸上高兴得很,让他当毕摩的态度也有一点松动。但松动归松动,老父亲还是要儿子当毕摩。父子俩始终难以统一。
精神富足,可是乌呷依然过着穷日子,依然守望着家里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并上山放羊。为了多挣些钱,他后来买了一辆旧摩托车,干起了“摩的”生意。
前年暑假他去代课,于是在这个村子里,父亲是教人做毕摩,为人治病择吉日等,而儿子却是为村子里的孩子们学文化而付出许多的心血。他们都是当地文化的传播者。
有一次,他骑摩托车进城来找我,我就做他的工作。或许是认为我的话还有些道理,他同意回去学毕摩。
去年7月我再次到他家,才知他的父亲于前年9月去世。老人在离开人世时,有一个憾事:就是没有亲眼看到儿子当上毕摩,他们这个毕摩世家的毕摩传承在依火乌呷身上终止了。
父亲离开人世了,再没有人强迫依火乌呷去做毕摩,乌呷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现代文明进程加快,不少民族民间的文化正快速地消失,这或许就是文明的代价吧。
关于彝族毕摩
毕摩是彝族尚未脱离劳动生产的宗教职业者。他们熟悉历史经典,通晓天文历法,了解传说、史诗、谱牒、伦理、地理知识,并珍藏彝文典籍,是彝族科学、文化的传承者。其职责主要是祭祀,同时兼施巫术,为人招魂、禳灾、安灵、合婚、预卜、驱鬼、治病,以及对因财产、盗窃、口角而发生的纠纷进行神明裁判等。毕摩与彝族群众发生着多方面的联系,凡生死婚嫁、吉凶祸福、年节集会,毕摩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因此,毕摩在彝族社会中一直占有特殊的地位,受到人们的尊重。毕摩的传统法具主要有经书、灵筒、法扇、神铃、鹰爪、法帽和神枝经书,种类繁多,达数百种,其中大部分是祭经、占卜经,《地理志》、《农作志》、《算数书》、《工匠书》等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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